清代第一貪官和珅,個人財富總值相等於乾隆朝七年國庫收入,不知道他本人看到被抄家後得出的那張清單,有沒有感到慚愧?不是說有愧於寵他的主子,養他的百姓,而是有愧於自己。貪來無謂的,主要不是那些讓子孫後代花另一個清朝也花不完的白花花的白銀,而是那些連大內也沒有的奇珍異寶。
和珅兩大本事,一是很懂討好乾隆,二是真有些辦實事的才,光這兩樣,已夠把他每天的精力消耗淨盡了吧,主要從賣官受賄得來的那些寶貝,放在那轉一轉已累到賊死的和珅府,還有甚麼時間把玩?這些珍玩,得有閒情閒心,才可以賞個痛快,否則不過等於放在銀行保險箱裏的寶物,是死上加死的死物。
把規模縮小幾兆倍,每次搬家,也如給抄家一樣,搬家的費用一次比一次高,被逼面對一張身外死物的清單,也是慚愧得無地自容。
總是在搬家當兒,才會清算自己的收集了多少無謂的寶貝。單就書桌一項,現存大型的有三張,小桌兩張,另有三張大件書桌存放朋友家裏,這幾年送贈友人的大桌又三張,小桌兩張,打字到這裏真有覺今不是而昨也非的感受。那也是貪哪,貪這些書桌一個美字,而且因為貪得無厭,這些被我視為藝術品的傢俱,都沒有足夠空間還它們該有的美感。而多年經驗告訴我,在不同的桌上幹活,會帶來新鮮感,是不切實際的想法。我寫作的習性,是在那張桌上作業慣了,其它書桌就如後宮佳麗,再美也只是終老於儲秀宮,不曾派上用場。
為了買這些寶貝,做過了多少老大不願意做的事情,寫過多少不感興趣的東西,這也是另一個沒有受過賄的和珅的所為。貪美而無厭,件件都深愛,又愛而不用,假存放的名義借友人使用,那也是另一個沒有製造私生子的段正淳,慚愧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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