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櫻 自由撰稿人
擔心中史會成為閒科的社會人士,是名副其實的"CryingOverSplitMilk"。
中史淪為閒科,並非新鮮事。中史一來不利謀生,二來不符商業需要,三來與現代脫軌,頂多只是湊夠會考六科的後備。
虛實成疑鑑不了古
然而,一個無視歷史教育的社會,總不及一個藉教育為名,肆意審查、歪曲、竄改自家歷史的國家,更加蔑視、侮辱歷史。在那個離奇的國度裏,不見是非曲直,只有歌功頌德,只有隱惡揚善;不容中肯持平──避敵變長征,權鬥當革命;屠殺滅絕人性,鎮壓順應民情;明明該教民族羞愧的事,竟成了傷害人民感情的批評。歷史為當權者剪裁修飾,儼如給人民穿上一件古代歐陸女性的束衣:只要當權者把繩子向後一拉一抽,腰圍一窄,人民就要立即縮腹憋氣,挺直腰板,沒半點牢騷之餘,還以為自己意態撩人。
讀着被當權者灌水的御准版本,等於往人的腦袋灌漿,石漿徐徐凝固,牢牢霸佔頭顱,連半點思考都做不到。學習國史,本來就是為了鑑古非今。史料不全或虛實成疑,鑑不了古;論調既定毋庸爭議,非不了今,國史教育啟蒙不了民眾,也就淪為硬塞資訊、強推主道的雞肋,不教不行,教亦無謂,歷史頓成一幅一塌糊塗、面目全非的潑墨。說對國史無知就會無根,總勝於讀後失去靈魂。
教授國史的真諦,就是要鼓勵離經叛道,史料囤積為次,如何反思、敢於批評為重。畢竟民族瘡疤要揭過碰過,方知如何撫平紓緩。歷史不僅記載文化如何源遠瑰麗,更是記錄一族經年的愚昧、貪婪與無知。任你竄改病歷,任醫生三緘其口,病人始終或吐血,或作嘔,或心絞,不會自動痊癒。尤其是對於一個曾經跟政權發狂發瘋,這刻還是神經兮兮的民族,就更需要「現實」這帖重藥,除清百年頑痰隱疾。忘記過去,注定重複歷史(Thosewhocannotrememberthepastarecondemnedtorepeatit),同樣道理,不能正視歷史,更注定為過去吞噬(Thosewhocannotfacethepastarecondemnedtobedevouredbyit)。
史料如一解讀可變
國史,有如基因,史料如一,但解讀可變。若要國史教育發揮鑑古非今的實效,我們要的是基因多變的雙性繁殖,而不是單細胞生物的無性遺傳。基因突變,全憑是非公正去蕪存菁,斷非任時局權宜罔顧現實生態扼殺淘汰,窒礙民族進化。就算課堂增多,讀多幾回八股,若不着意營造一個接納多元解讀、鼓勵反省創新的環境與態度,所謂改革,不是加倍洗腦,就是悶死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