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明 專欄作家
天主教香港區主教陳日君退休了。退休前夕,他回顧香港易手後的十二年:「社會上,奉承權貴憑陵弱少的風氣未免太盛。」
戲子成龍馬上挺身證實陳日君的話,四月十八日在海南島博鰲亞洲論壇上放言:「自由好不好,我不清楚,但太過自由,會像今天香港一樣亂,會像臺灣一樣亂。我越來越覺得,中國人是要管的。」講臺下外國代表也許還未了解這位戲子的弦外之音,中共代表已經掌聲雷動。
香港庫務局副秘書長甯漢豪也不後人,為陳日君的話作證,三月二十六日在立法會上,聽見民選議員梁國雄叫曾蔭權「仆街」,馬上抓緊機會說:「我身為人母,不會教兒女用這兩個字,所以判定是污言穢語,不應用於議會。」請不要問這樣利用母親身分捫人口舌維護上司,有沒有褻瀆天下母親,是不是可作兒女榜樣。總之,她馬上贏得曾蔭權青眼,傳播界更紛紛頌揚她自言「拿了出來的勇氣」。
這勇氣其實彌漫新中國。最近一個例子,是北京大學司法鑑定室主任孫東東教授對千千萬萬上京訴寃百姓的評語:「說句負責任的話,那些老上訪專業戶,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有精神問題,患偏執型精神障礙。」北京《中國新聞週刊》於是有憑有據,證明中共抓訴寃百姓入瘋人院打針餵藥合理合情。
廣東《南方都市報》今年初一篇報道,把孫東東、甯漢豪以至成龍的勇氣和責任感描寫得淋漓盡致。農曆新年期間,李意珍等深圳市領袖和三百多個工人一起包餃子吃,《南方都市報》有記者盛稱「大家載歌載舞,現場成為歡樂的海洋,我十分激動」。一位編輯忍不住,在「我十分激動」五字旁邊,下了個評語:「這樣舔屁溝!」不料報紙出版時,這句話變成「我這樣舔屁溝十分激動」。那個激動的大我,慚顏厚如十重鐵甲,可以是記者學者,也可以是官員演員。
李意珍曾經勒令深圳各校師生買票看他女兒主演的電影《時差七小時》。那些學生、教師無疑都是中國人,而中國人正是要這樣管的。至於李意珍,則顯然不是中國人。他是中共官,而中共官當然不必監管,可以為所欲為。假如你否定這一點,就是患偏執型精神障礙;假如你呪駡這現象,就是污言穢語教壞孩兒。
《荀子.修身篇》說,有些人「致亂,而惡人之非己」,於是「諂諛者親,諫爭者疏」,這是不是今天香港以及大陸的寫照,成龍等等一定心中有數。
從前,我國即使中才之君,都會警惕諂媚。晉朝初年,右將軍皇甫陶和武帝爭論朝事,散騎常侍鄭徽請把皇甫陶治罪。武帝說:「讜言謇諤(忠直敢言),所望於左右也。人主常以阿媚為患,豈以爭臣為損哉?」他下令免了鄭徽官職(《晉書.武帝紀》)。所以舊中國爭臣志士前仆後繼,指不勝屈。
新中國則不同。舔屁溝舔得十分激動之徒後擁前呼,不勝屈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