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僕人,有時是美差,看侍奉的主人是何人。
齊白石是水墨大師,生前有一願望,他吟過兩句詩:「我欲苟存為走狗,三家名下轉輪來。」
齊白石的畫,當然是上品,書法次之,詩才卻相當一般,這兩句就很蹩腳。但是,齊白石說,他想當三個人物的走狗,哪三個呢?大畫家徐渭,八大山人,吳昌碩。
齊白石很佩服這三位先賢。他認為,如果能時空倒流,替這三位大師,不止當僕人,還做走狗,為他們磨墨、展卷、洗筆,供他們隨意使喚,也是幸福的,因為貼近這三位畫仙,就可以鍾靈氣,修神采,學到藝術的生平絕活,不支薪水,免費都願意幹。
所以當僕人,有什麼自卑感的?除非本身一點修養也沒有。民初有一部幽默小說,叫做《唐祝文周四傑傳》,裏面的唐伯虎,也有一個叫「米田共」的僕人,有點智障,是個儍大哈。米田共給唐伯虎當僕人,就沒有從這位風流家身上學到什麼。當僕人,做走狗,也是講級數的。
如果今天大導演史匹堡從香港招聘三個僕人:要大學三年級學生,合約一年,工資每月港幣兩千,親自去美國,宿史匹堡家,供大導演使喚,當一名貼身的跟班,他包吃管住,叫你替他記帳,跑道具,當秘書。
但是有另一份工,也等着這位三年級學生,在中環政府總部,做一個「天之驕子」的AO,起薪三萬元,學習管治「國際金融城市」,請問你會Take哪一份Job?
愛國愛港兼殺下眼前的優薪的,當然做政務官。但是,人生的修養和事業,不是討算眼前的月薪。進政府總部,侍奉一位副局長,月薪三萬;但是到美國去,替史匹堡挽鞋,月薪兩千,一個聰明的香港仔,假設天方夜譚,真有這兩個選擇,你罵他「崇洋」?他會淡淡一笑,作出精明的決定。
就像玩沙蟹,許多時候贏錢靠最後來的第五張牌。第一二張牌,注碼少一點,想席捲桌上那丁點有限的賭金不難。記住,做一個快樂的僕人,不要計較一時的薪金,因為人的尊嚴在花紅,有更大的一筆,在後面領取。齊白石還要爭着替三個他最佩服的人當走狗呢,這就是豁達中的幽默了。Comeon,放鬆一張憂國憂民繃得比打了矽膠還僵緊的臉孔,享受生命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