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己的威力 - 林夕

利己的威力 - 林夕

又一則與職業司機有關的「見聞錄」。這名司機,由活動的主辦方提供給我,往返酒店與晚會場地。第一天,那晚會真的開到很晚,到十一時半才結束,司機先生──內地稱為「師傅」,一開車就抱怨,對我說這次活動,最辛苦的就是他們做司機的,不斷要接載你們這些人,還搞到這麼晚。我開始學乖了,不與不值得的人講道理,難道要勸慰他,當一個司機,就是要載人,等人,更何況,這不是無償的,是有薪水可支的。
第二天他變本加厲,接我到另一個活動的時候不斷問什麼時候要結束,到吃飯的地方又問這頓飯要吃到什麼時候,在途中不斷埋怨北京堵車,又說他的車都快沒有油了。我在想,誰比誰累呢,我沒有把自己當什麼貴賓看待,但也沒有必要受你的怨氣騷擾,在車廂中一刻不得安寧。沒有油,就趁等候的時間加油,這是你的本份。
跟北京的朋友說起這司機比客人大的見聞,他們說這一定是個活得很不愉快的人。我說不,這一定是主辦方把接載服務外判出去,而這家提供平治房車接客的公司,一定是以日薪來計算司機的工錢。如果那司機拿的是時薪,又如果那是他個人的營生,有他個人的名片提供給客人招待下次的生意,還有什麼怨氣,還有什麼不愉快,都不會發洩在乘客身上。如今肆無忌憚,只因影響到公司聲譽也與他無關。
單憑這一點,便教人不得不信利己主義會讓一個人的生產力受到誘惑,得到最大的釋放。我敢保證,如果他是個體戶經營,立時就會禮貌周周,不會把私人物品放在後座,礙着我累歪了的身軀不能歪坐在後面養神。遺憾的是,為什麼總得抱着利己之心,才能心甘情願地予他人便利,還他人該得之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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