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toFace:悲情反思 拍到喊驚

FacetoFace:悲情反思 拍到喊驚

去年《天水圍的日與夜》談小社區積極樂觀一面,贏盡掌聲;今年《天水圍的夜與霧》則以家庭慘劇作骨幹,揭示社區和人性陰暗面。儘管拍攝滅門一幕,片場氛圍令導演許鞍華也覺毛骨悚然,但電影不旨在建構悲情城市,而是透過反映現實,讓人好好反思身處的香港。

記者:黃家欣
攝影:陳陶鈞
場地:WHongKong

許鞍華

七、八十年代新浪潮導演之一。憑《投奔怒海》及《女人.四十》兩奪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導演獎,憑《姨媽的後現代生活》及《天水圍的日與夜》連續兩屆榮獲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大獎最佳導演。

張靜初

演員。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畢業,有「小章子怡」之稱。曾於《門徒》中演活吸毒母親,令人留下深刻印象,爾冬陞大讚她演技很有爆炸性,沒多少香港女演員是她敵手,近作有許鞍華執導的《天水圍的夜與霧》。

黑暗二部曲

故事取材自轟動全城的天水圍滅門慘案,李森(任達華飾)迎娶內地女子曉玲(張靜初飾),一家四口靠綜援為生,曉玲當侍應,惹得丈夫發怒,並對母女三人施虐,最終引發悲慘。(香港國際電影節開幕電影,4月30日公映)

①四川姑娘曉玲嫁到香港,估不到會遭丈夫虐打,投訴無門。

②李森對着親生女兒,也有溫柔一面。

③夫婦二人,新婚時期亦曾有過溫馨。

④一家四口本來樂也融融,李森替曉玲洗頭,很溫馨。

⑤草根階層住屋邨,兩夫妻本來有性有愛,互相扶持。

⑥丈夫醋意一發不可收拾,惹來血腥殺機。

⑦一刀在手,釀成滅門慘案,醋夫最終踏上殺人不歸路。

許=許鞍華
張=張靜初
記=記者

天水圍像幅畫

電影取名靈感源自法國導演阿倫.雷奈描述納粹時期的紀錄片《夜與霧》,自港台時期許鞍華已拍攝社會性影片,「我不辨東南西北,不擅長拍武打片,年紀大了,更怕見到拍攝途中有人受傷,我比較適合拍劇情片。」並揚言日後拍攝電影,也循這方向進發。

許:《天》片故事Baseon新聞慘案,我和編劇在2004年已開始籌備,也到過四川和深圳做資料搜集。

張:我看過導演拍的訪問片,走到女孩家鄉四川訪問她家人,拍攝他們揹着小女孩走個多小時才見馬路,再乘車到市區賣菜,片中還聽到他們的喘氣聲。

記:上次《天水圍的日與夜》正面樂觀,二部曲把天水圍家庭慘案搬上銀幕,不怕被扣上描畫悲情城市的帽子?

許:都擔心的,但我認為人生總有不同面貌,有正面同時亦有陰暗面,我想這會比較貼近我們的生活。

張:我覺得天水圍是個挺正常的社區,環境規劃很好,氣氛很休閒,一點不像經濟差或發生過很多慘劇的地區。

許:不像貧民區吧?

張:對,我們在天水圍拍攝了30日,之前導演又帶我看屋邨單位和茶餐廳,可能我們到場的時候,其他人都上班了,所以整個地方感覺很安靜,生活也挺方便,周圍都是食店和小店。

許:我覺得天水圍顏色豐富,像一幅畫,我第一眼的感覺是很重的彩藍色,很現代,很多光管的顏色。

殺人靠自己揣摩

拍《天水圍的日與夜》時,許鞍華原本計劃拍七部關於女性的電視電影,「我發現故事太複雜,需要更大Budget,於是找來《天水圍的夜與霧》這個故事跟王晶商量,我們決定今次要拍一部大片,演員一定要有Cast,所以找來任達華與張靜初。」事實證明,兩位演員除了有Cast,還有實力,演繹到位,殺人一幕連導演自己也覺得怕怕。

■許鞍華清楚自己要拍攝甚麼,懂得方法令任達華釋放演技。

許:拍這部片,演員是很重要的,因為劇情很難去掌握,不能依據個人經驗,我想肯定沒有演員有殺人經驗吧,還要殺掉兩個女兒,所以就得靠演技發揮。找任達華飾演丈夫,他扮演小人物賣相不會太差,他近年經常扮演警察,形象相當正面,要演繹這個角色的黑暗面,就需要演技補足,不過他做得非常好。

記:為甚麼選張靜初當女主角?

許:之前看過她的演出,她的演出很有爆發力。她跟角色也有暗合的地方,女主角從內地嫁到香港,講的是普通話,張靜初也能給觀眾一種外來人的感覺,至於角色其他遭遇,就要靠她自己揣摩了。

張:初時看到劇本也覺得很沉重,但演下去反而變得輕鬆起來,女主角其實沒那麼悲慘,她一直對未來滿有憧憬,努力工作,希望將女兒養育成人。就像所有人,人生總會遇上阻滯,但還是看見明天的太陽,心態都是積極開朗的,壓抑的戲份,只有四分之一吧。

許:殺人那場戲,他們做得很好,連我自己都很害怕,哈哈,那當然,不是《人肉叉燒包》那一種恐怖。

一幕戲拍足12Take

張靜初曾在《門徒》扮演白粉婆,,許鞍華大讚她:「她勤力,一早熟讀劇本,來片場前,四川話和廣東話都已經學好,我還嫌她的廣東話講得太好,好得不像剛來港的女子。」並謂當今女演員中,除張靜初沒人可勝任《天》的女主角。

■張靜初拍此劇沒太大情緒壓抑,反意外可以早收工。

張:最難演的不是殺人戲,我覺得帶小孩的戲份更難做,因為很難與小孩子有交流。雖然之前我在《門徒》都演過媽媽,但跟小朋友的戲份很少,只是自己躲起來吸毒。《天》中有一場戲,在巴士上我問兩個女兒:「爸爸媽媽要是離婚,你們要跟誰呀?」劇本寫明要問得輕輕鬆鬆的,但可能我未懂與孩子交流,又未當過媽媽,所以那場戲演得太用力,結果導演一直不收貨,要看Playback,導演再講解後才知道要怎樣。

許:那場戲特別難演,要演得不像在演戲。今次這齣戲,每場都有一個調子,而不是慢慢Builtup的,他們要演十年前,又要做十年後,劇情濃縮得很,所以要拿揑得很準確。

張:導演每場戲要求不同,有時頭一兩Take收貨,我還在相當輕鬆的狀態,自己反而覺得未準備好。

許:不是所有情況都如此的。

張:是的,也有一場戲,講我在講電話,我要邊念對白,邊演因為聽到噩耗而情緒崩潰,那次足足拍了12Take,最初是越拍越緊張,心裏越努力,越是做得不好。後來見導演一Take不過,兩Take不過,三四Take都不過,就開始放鬆。

許:因為有時間,可以慢慢做啦,哈哈。

張:是的,放鬆以後就開始好了。所以那場戲讓我很感動,因為導演很清楚自己要拍的東西,而且知道何時讓我們放鬆,何時要給壓力,有時通過壓力,又可以讓我們放鬆。

後記

世界無永遠敵人,十幾年前,王晶批評過許鞍華不該不顧老闆銀包亂拍戲,不應讓她在影圈立足云云。今天,王晶居然成為許鞍華老闆,一口氣投資《天水圍的日與夜》及《天水圍的夜與霧》。世事無絕對,觀眾亦毋須一見王晶出品便耍手擰頭,以為一定是低俗商業片,何況所謂的低俗商業片,曾幾何時,還不是一樣看得你眉開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