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會怎樣?」 - 李怡

「不然,你會怎樣?」 - 李怡

要恢復看電影了。過去好幾年,每逢周末,我都與妻子去光顧早場,票價便宜又有長者優惠,影院座位舒適,聲光高水準,而且在影院才能集中精神欣賞好戲。在家看DVD,精神總不夠集中。當然也常會遇上爛戲,那也無所謂,當作在影院休息。
有四個多月沒進影院了,怕一個人走進去又觸發傷心事。但近來看報上評論,知有好戲連場。既要恢復過正常生活,就要突破孤獨感,因為現實就是今後自己必須獨自生活,也必須包括獨自進場看電影。
選看什麼戲呢?幾位愛上影院的朋友,各自推薦,最後幾乎一致認為,我走出獨自觀影第一步,還是選看《一百萬零一夜》吧。不過,我了解自己的個性,《一百萬零一夜》會很熱鬧,太熱鬧我的精神反而會不那麼集中。我自己從報上評論,選了《讀愛》和《驚世真言》。這兩部片都沒有令我失望。尤其是《驚世真言》,可說對準了我多年來關心的問題,《讀愛》已有不少評論了。劉紹銘兄連續在「星期日名采」講電影的原著,頗見深度。影片中讓我最受震動的一句話,是漢娜被當作戰犯受審,問法官:「不然,你會怎樣?」
當時,法官提到納粹當政時,漢娜作為女集中營的警衞,一次遣送時被困在教堂,遇上火災,漢娜堅持不打開門鎖讓囚犯跑出去,以致奪去三百人命。法官質疑她沒有人性,她反駁必須遵守規定,打開門鎖會秩序大亂。她反問法官,如果你處在我的地位,「你會怎樣?」
法官左右相覷,靜默無言。一個普通人,在獨裁政權下擔任低級職位,只能按規定工作。出事後,人人都可以對她加以道德審判。但她能怎麼做?若你是當事人,「你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