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蘇州乘快車到上海只需三十五分鐘,速度驚人,還沒有坐穩已經抵埗了。我們這種省吃儉用的勞動階層,參觀大都會當然只考慮搭地鐵,不像暴富的國內同胞,進進出出都打的──一直不喜歡這個據說源自「搭的士」的動詞,嫌它不倫不類,一知半解就貿貿然借用,遠不及香港人創造的「飛的」入型入格。上海火車站的地鐵我七八年前初次使用印象深刻,叫「上海火車站站」,有如牙牙學語的兒童口齒不清,土得非常可愛。這次發現重叠的「站」字被刪掉一個,不禁有點失望──到底是上海,眉精眼企話頭醒尾,偶爾天真一下是有的,不可能長期口操babytalk行走江湖。
在人民廣場站轉車,簡直變成一個從未出過城的鄉下佬,顧得及隨身行李顧不及看方向牌,還要閃避地面的水跡──不會是尿吧?人流起碼是銅鑼灣的十倍,那種兵荒馬亂讓我體會「寧作太平犬」的真義,較浪漫的會想像熙來攘往的愛情故事,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既然那麼困難,碰個滿懷本應特別慶幸,但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遇上了,對方狠狠瞪你一眼,惟有輕輕說一聲:「噢,對不起。」
車廂近門設「老、弱、病、殘、孕專座」,字字觸目驚心,幸好不偏不倚連中五元的估計不會有,起碼「老」和「孕」攜手登場的個案極罕見。對面的熟女拿一個光鮮的購物袋,印着「中國的鴨鴨,世界的朋友」,實在想像不出裏面裝的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