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蘇州那個早晨終於出太陽了,趁還有點時間,沿着平江河散步,臨別秋波睇得幾多得幾多。比起三年前又是一番新景象,茶座咖啡店林立,旅舍既有嬌貴的boutiquehotel也有平民化的青年會,保守的古物維護份子肯定嫌商業味太濃的。但除非政府把整個區域圈劃成博物館區,老建築惟有靠這種方式存活,只要不淪落到觀前街那樣就阿彌陀佛。早一天在座落橋上的「老書蟲」歇腳,驚覺餐牌竟然有薑汁熱可樂,禁不住盤問無辜的服務員,地道的港式飲品怎會在姑蘇安身立命。她表情和動作都非常簡約,否則冰冷的答案大概附送顰眉聳肩:「勿曉得哩,咱老闆是愛爾蘭人。」話匣子一打開,本來就不客氣的我查起家宅來,追詢房子的前身,答道「是座廟」。要是當初保留作博物院,遊客只好垂眉合什,那有大搖大擺分老祖宗一杯羮的風流?
河畔有好幾間屋在維修中,屋頂上工人不知道嚷些什麼,抬頭迎着陽光望上去,我忽然想起從前三藩市的男友,因為記得他說過,少年時有一個夏季曾經跟姐夫學修屋頂,在他們的家鄉明州。早前張栢芝上電視數落陳冠希,說到激烈處「他」變成「你」,我有意外的共鳴──每逢寫到這一位,筆底自然而然溜出來的總是「你」,像寫一封可以寄出去的信。六十年代有一首譯自日本演歌的流行曲,共有兩個版本,風月寶鑑般一正一反,快人快語的張小姐示範的恐怕是《恨你入骨》,而我,則是肉麻的《愛你入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