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說尼克遜怎樣回答SirDavidFrost的難題以前，先說一段小插曲。
在開始正式錄影訪問前，尼克遜罕有的跟Frost來一點smalltalks（閒談），暖暖身讓雙方多點默契，讓錄影更順利。可是尼克遜即使在smalltalks中也不願談下台後的生活，只一再談到他在外交上的威水史，包括如何與蘇共領導人布里茲列夫周旋。末了他還說自己才不願做蘇共領導人，因為他們永遠不知道家裏、辦公室安裝了多少偷聽器。Frost聽到這番話後心裏暗笑，因為尼克遜本人正是偷聽高手，在白宮辦公室及其他地方暗藏錄音器偷錄官員的說話！
從這段小插曲清楚看到，尼克遜雖然因水門竊聽醜聞下台，可他對自己及手下的竊聽行為不以為意，不認為自己做了甚麼錯事、壞事。所以當Frost提出自己的想法，認為尼克遜該承認自己濫權、犯下罪行時，Nixon沒有直接回應，他首先說的是在辭職前幾個月有很多重要的外交工作要處理，包括進一步與中國破冰，與蘇聯及東歐集團改善關係，推動中東和平進程，順利結束越戰等。他語重心長的說美國在這幾方面不能犯錯，他自己在這些真正重要的事上也沒有犯錯。
接着，尼克遜痛斥對水門醜聞鍥而不捨的傳媒、特別檢察官、國會議員及助理等，認為這批人形同為敵人顛覆政府的FifthColumn（第五縱隊），令他及政府無法有效處理更重要的事。
自吹自擂，抱怨了好一陣子後，尼克遜才開始說自己在處理水門事件上有過失（mistake），令事件越鬧越大。但他並沒有立時認錯，反而狠狠的說："Iftheywantmetogetdowngrabbleonthefloor,no!Never!BecauseIdon'tbelieveIshould."（想我伏地認錯是不可能的，因為我不相信我該這樣做！）
Frost當然不會就此放過尼克遜，他逼問尼克遜覺不覺得自己包庇犯罪的下屬及隱瞞真相。
Nixon同樣沒有正面回應，只拋下兩句話："Ididnotcommitacrimeofobstructionofjustice.Ididnotcommitanimpeachableoffence."（我沒有觸犯妨礙司法公正罪。我沒有觸犯可被彈劾的罪行。）
經過多番「拳來腳往」，Frost仍然不放過尼克遜，仍然用不同方法追問他認不認犯了罪。最終尼克遜避無可避，不得不說："Yep,IlettheAmericanpeopledownandIhavetocarrythatburdenwithmefortherestofmylife."（是的，我的確有負國人，我將會終生為此歉咎。）
這樣的答案未必人人滿意，甚至Frost自己也未必滿意。但能夠迫使一位前總統面對令他一生遺憾的醜聞能逼得他不得不變相認錯。這樣的「真情對話」實在既難得又好看，要再遇上一次實在不容易。
盧峯
逢周三、六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