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琳唱的舊歌包括一首纖美異常的《Aubrey》，我居然對原曲毫無印象。原唱樂隊「麵包」曾經紅極一時，他們的《我擁有的一切》和《與你共做》我都耳熟能詳，不知道怎麼漏了這首。可會是流行的時候正值打點行裝到美國唸書，或者初抵達人生路不熟的異地，忙起來沒有聽無線電？也不像，人家出國留學走難一樣，能帶的隨身帶，不能帶的打包寄海郵，我不過一隻大皮箱，比較接近出家，根本不曾出現翻箱倒篋籌備遠行的盛大場面。當窮學生，住所的確沒有收音機這件物體，但不出三月就結識第一個鬼佬男友，旋即打得火熱，一星期倒有四五天在他家裏過夜，清早靠《晨光第一線》那樣的節目催促起床，任何流行歌曲應該都沒有走雞。只好歸咎於無緣，它在聲浪中載浮載沉，我有我在曬台左顧右盼，結果直到今天才撈起一隻整整飄流了三十多年的玻璃瓶，讀到裏面小紙上的訊息。
這些事永遠人算不如天算，什麼留在記憶，什麼被摒棄於千里之外，由不得我們作主。譬如從不聽奧莉花紐頓莊的我，很記得那時期她有一首由低沉男音伴唱的《LetMeBeThere》，只因為一個早上DJ發了瘋，每次唱到歌名加把嘴惡搞，以赤裸裸的bared替代there。那麼麻甩，那麼無聊，我卻笑得前仰後合，差一點把狼吞的早餐噴出來。這晚聽王若琳啃隔夜麵包，我忽然想起我的祖父，他在親友面前講起喝洋水的孫子，總愛打着哈哈說：「好地地走去捱麵包！」譴責犯賤的成份很微，主要為流落在番邦冇啖好食的後代感到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