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的藝術 - 陶傑

禮物的藝術 - 陶傑

首相白高敦訪問美國,最想聽到奧巴馬總統重申英美的「特殊關係」,就像香港的特首北上,最想聽見主人公開說一句「全力支持以什麼為首的特區政府依法施政」。
可是這一次,壞事了。奧巴馬沒有心情招呼白高敦,從雙方送禮物的細節,看得出來。
白高敦給奧巴馬送了一座名貴的筆架。筆架本身是小禮物,但筆架木製,這副木,可是歷史靚木,原來取材自十九世紀一艘英國皇家炮艦「格納號」船身的木料。
格納號是一條什麼船?是維多利亞政府派到紅海去偵緝黑奴商船的炮艇。
奧巴馬是黑人,白高敦本來想擦鞋,他想藉贈送這副筆座,令總統注意用料,然後又從木材,引出英國政府從前曾經在議會廢除了販黑奴法,然後又派出皇家炮艦到海上執法。這就曲線向奧巴馬示好,請總統留意:在歷史上,我們是出力幫過黑人申張人權的。
除了筆座,還有一套邱吉爾傳記的初版。為什麼送這一樣?也是一種溫馨提示: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邱吉爾橫渡大西洋,請出了羅斯福,英美攜手合作,才戰勝了希特拉。
這兩件禮物,心思精細。只白高敦送還不夠,還有首相夫人。白高敦夫人莎拉,親自給奧巴馬的兩個女兒各選了一條裙子和項鍊。
但是,奧巴馬如何回禮?總統送給白高敦的,竟然是一盒二十五齣美國名片的DVD全集,包括《綠野仙蹤》、《ET》,還有希治閣的《觸目驚心》。
給白高敦的小兒子送什麼?一架總統專用直昇機的玩具模型,由助理臨時到白宮的紀念品商店購買。這兩套東西,誰上美國旅行一次,都買得到。
什麼叫做熱臉孔貼上了冷屁股?這套禮物的交換就是。一來奧巴馬在白宮,會至少做到二○一二年,但白高敦在唐寧街還剩幾個月?再者,奧巴馬滿懷心事,一上台就翻車,失業率二十五年最高。找尋救命草,首選不是英國,而是中國大陸。
冷戰時代,戴卓爾夫人和列根每次會面,都像《天鵝湖》裏的瑪歌芳婷和雷里耶夫般火熱。外交講「合拍」,就像編舞,叫Choreographing。這一回,羅路與哈地,禮物一交換,別的國家眼尖,一看心裏有數。金融海嘯,是一場大洗牌,一個新世界,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