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屆奧斯卡大贏家《一百萬零一夜》(SlumdogMillionaire)是關於夢想的故事,奪得最佳外語片的日本片《禮儀師囗奏鳴曲》,表面上是關於人的生與死,也是另一個關於夢想的動人作品,男主角本木雅弘戲裏戲外也是一名追夢者,正如故事原作者青木新門所言,本木是來自一個角落的光茫,照亮了世界,他以禮儀師的角色奏起了首首感人的生命奏鳴曲。
撰文:張一明
為了實現15年前一個未完的夢,不但令本木雅弘事業創出高峯,繼92年的《五個相撲的少年》後再奪日本Academy電影大獎及藍絲帶電影獎最佳男主角,更令他聯同導演瀧田洋二郎踏上了國際影壇盛事奧斯卡頒獎台捧到小金人。榮獲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禮儀師囗奏鳴曲》,不獨是導演瀧田洋二郎的功勞,也是本木雅弘15年來勞心勞力的心血成果。
《禮》片是關於日本專為遺體化妝的禮儀師,題材冷門,原來多年前曾到印度旅行的本木雅弘,見到當地人在河邊舉行葬禮,婦女則照舊在那裏洗衣服、孩子毫無畏懼下水嬉戲,令他感受到這種讓死亡接近日常生活文化的震撼,已觸發了他探討死亡的興趣。之後,同是15年前,他看到了日本作家青木新門的自傳小說《納棺夫日記》,成了15年後的《禮》片的「原點」,啓發了本木要將之拍成電影,孕育了15年後揚威奧斯卡的電影傑作。
小說作者親身經歷
《禮》片中的本木雅弘原本是大提琴手,因為樂團被迫解散,由東京返鄉後誤打誤撞才成為禮儀師,事實上本木的角色也參照原作者青木新門的真實經歷而來,青木於70年代大學時放棄學業回家鄉經營餐館,餐館倒閉後才進入殯儀公司工作,93年將自己的經歷寫成《納棺夫日記》,當時小說只發行了500冊。
命運卻把青木與本木拉在一起,讓小說《納棺夫日記》化成電影《禮儀師囗奏鳴曲》。本木雅弘當年讀到《納棺夫日記》已親自打電話給青木新門,訴說自己的感動,更提出了要把這部小說拍成電影的希望。本木為了這個夢,由集資、埋班、創作劇本、到充滿靈氣的山形縣峯月山取景等等,足足花了10年以上的時間籌備。
能夠堅守夢想是好事,時勢迫人,要放棄夢,原來也不是壞事。現實中的本木雅弘15年來沒有放棄他的電影夢,但在《禮》片中的他卻因為失業後回鄉,被迫放棄當專業演奏家的夢想,因經濟的負擔要出讓仍未供完的昂貴大提琴。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陰差陽錯下,以為當旅行社工作人員的本木,卻當上為死者送行的禮儀師,但是新的生活,新的工作,讓他體會到更多,找尋到人生的新意義,新的夢想。
遺體冰冷靈魂仍在
近年日本有不少電視劇格局製作的電影,純賣明星偶像卡士,拍攝粗疏,看得人火起。不用擔心,《禮》片雖然不是製作龐大的巨製,卻是一切由心出發的真摯小品,講人的生與死,不是灰沉黑暗,卻是時而感人窩心,時而笑中有淚。正如黑澤明、伊丹十三及宮崎駿的不朽名作一樣,《禮》片還展示出日本的一種獨特文化風俗:日本人傳統在死者家人面前為遺體裝扮穿上壽衣,講求技巧更考究做手,禮儀師就像茶道劍道,具有日本傳統藝術的一面,所以開拍前本木雅弘也揚言:「禮儀師的工作就像演出舞台劇,所以令人緊張。」
為了角色,本木在開鏡前接受了兩個月的大提琴特訓,也接受了兩個月的專業禮儀師訓練,每日至少練習5至6小時,幸而他記憶力強,很快便得心應手。雖然片中有一段搞笑劇情,講本木要化白面妝包上尿片,扮遺體拍攝禮儀師的宣傳片,但估不到在籌拍期間連他的經理人也曾扮屍體讓他練習,他還更試過「易容」實戰,他說:「有個婆婆的遺體雙腳很凍,但我覺得她的靈魂還在似的。」他的專業,也令真正禮儀師讚賞他具備專業資格。
原作者青木新門在工作上遇過長出了蛆蟲的腐屍,令他恍然大悟:「蛆蟲也是生命,如此想來,你便會看到蛆蟲發出的生命之光。」生與死,從《禮》片中可以給你新的啓示,片中本木起初也十分抗拒新工作,第一次出差便被發臭了的屍體嚇到作嘔,但跟隨老闆山崎努經歷過一次又一次的葬禮後,漸漸了解為死者裝扮的重要意義。影片能夠表現出對逝者的敬意,強調「死的尊嚴」,以敬意及溫情送亡者最後一程,跨越生死界線,越接近死亡,越能體認生命的尊嚴,這是本木要透過電影想說的理念。
生命終點世界共鳴
人與人之間總有磨擦與誤解,《禮》片另一出色之處是各個角色之間關係的深刻描寫,當家屬看到親人經過禮儀師的巧手打扮重塑生前面容離開,再憶起死者生前種種,漸漸放下悲痛心情。連扮演太太的廣末涼子原本對本木工作的不諒解,甚至以離婚抗議,直至目睹本木優雅莊嚴地為打理澡堂的同鄉嬸嬸送行,才跟其他鄉間友人一樣,對本木的工作放下成見,觀眾也會透過此片對這個行業改觀。
本木以一雙溫暖的手讓先人幸福地離開,讓死者親屬釋懷,令死亡不再是憂傷的慘事,而電影的高潮則是本木自己尋回失落已久的父子親情,最後他親自送走亡父的一幕,不但是讓主角跟亡父冰釋前嫌,相信也會令大銀幕前的你感動得淚如泉湧。
導演瀧田洋二郎說:「死亡是世上每個人都會面對的課題,無論那個國家種族的人,大家的情感都是一樣。主角經歷的挫折、痛苦及喜樂,都是跨越國界及時代的。我曾擔心外國觀眾會因文化和宗教差異,難以欣賞這部電影,但現在證明我過份憂慮了。」15年來一直堅信自己的夢,本木雅弘似乎比起導演少了這份顧慮。
三大精采場面
《禮儀師囗奏鳴曲》透過本木雅弘在片中飾演的大提琴手失業後回鄉,陰差陽錯下當上遺體化妝師來探討生與死,當中更有不少令人難忘的場面和發人深省的對白。
開工遇屍臭
本木被毋須經驗兼人工高的廣告吸引,誤以為應徵做導遊卻變成遺體化妝師,第一日開工就遇上棘手事,要去處理已發臭的屍體。他起初頂硬上掩着口鼻站在一旁偷師,後來被老闆山崎努呼喝幫手抬起屍體的腳,場面惡心嚇到他作嘔,事後連山崎努都忍不住笑他黑仔,指他首次任務比較艱辛。
澡堂老顧客
曾演出《武士的一分》的老牌男星囗野高史是澡堂的老顧客,經常在澡堂打躉下棋,和澡堂老闆娘感情深厚,但職業成謎。直至後來才揭穿原來他是火葬場職員,他對本木所說的對白:「死,像一道門,穿過去,就是另一個地方了。」一語道破生死,令人反思。
石頭傳心聲
本木和廣末出席葬禮後,帶廣末去河邊細心挑選一塊石頭送給她,解釋石頭的大小、質地代表送石人的心情,是一封沒有字的信,要待收石人去感受當中含意。透過這小小舉動,揭發出石頭背後的感人故事,原來是關於他和音信全無的父親之間的一個承諾、一份失落已久的親情。
導演舊作香港搶錢
《禮》片導演瀧田洋二郎,跟許多日本名導演一樣早年以拍攝AV電影入行,早在80年代已拍過了一系列「癡漢」色情小電影,他的早期作品《搶錢家族》最深得香港觀眾歡心,90年在香港影藝戲院(已結業)獨家獻映525天,史無前例地寫入香港放映紀錄中,橫跨三年共收得1,020萬港元。
瀧田10年前執導電影《秘密》與廣末涼子結片緣,近年作品包括有宮澤里惠主演的古裝片《阿修羅城之瞳》,至於最新作品、漫畫真人片《天才小釣手》,已安排在本月20日在日本上映。
贏奧斯卡登上頂峯
《禮》片榮膺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前,已先後奪得美國棕櫚泉電影節觀眾大獎及蒙特利爾電影節的最佳電影。電影在日本多個電影頒獎禮更是所向披靡,日前在有日本奧斯卡之稱的日本Academy電影大獎中橫掃最佳導演及最佳男主角等10項大獎,累計在日本國內外共奪得超過60個獎項。
其實影片跟近年一般日本商業片的製作方式很不同,近年不少日本片均由日本電視台與電影公司合力製作,而《禮》片製作之初並沒有得到強大後台支持,據悉影片拍攝完畢後才找發行,當初在上映院數不多,直至影片得到日本國內外多個獎項後,才擴大上映院數,《禮》片獲選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後,雖然在日本已上映了24周,但院數仍增至近200間。
花絮
光岡推特別靈車
《禮》在日本掀起一片熱潮,製作靈車的「光岡自動車」工作人員,看了該片深受感動與啓發,推出車身僅長約5.17米的小型「送行靈車」,比起一般靈車車身短近2米,於狹窄的山路也暢行無阻,售價523萬日圓(約41萬港元)。另外,為此片擔任顧問的殮葬服務公司社長堀江滿,透露電影上映後,令外界對原本被視為厭惡性行業的禮儀師工作大大改觀,他說:「有看完電影的觀眾,傳電郵來應徵禮儀師。」
廣末進軍國際
偶像女星出身的廣末涼子,曾因輟學、奉子成婚等負面新聞,令演藝事業跌至谷底,近年只淪落做配角。廣末去年3月宣佈與丈夫岡澤高宏離婚後,終憑《禮》片人氣反彈,更獲荷李活片商垂青,令曾與法國男星尚連奴(JeanReno)合演過《青芥刑警》(Wasabi)的她,有機會再進軍國際。據悉美國劇集《24》正計劃到日本取景拍攝電影版,片中男星兼監製的基夫修打蘭(KieferSutherland)有意邀廣末演出,同時有傳廣末趁奧斯卡之行,乘機與荷李活製作人見面。
山崎努莊諧並重
演過《天國與地獄》、《欺詐獵人》的日本老戲骨山崎努,今次與本木雅弘擦出耀眼火花,他扮演本木的殯儀服務社的老闆,強調要用溫暖的雙手與體貼的心思,去照料每一位「顧客」,他的真誠與關懷,令片中的本木肅然起敬。山崎努獨有的一臉嚴肅、滄桑中卻不失喜劇感,令電影增加不少睇頭。
我是誰
日本男生露毛始祖
今年42歲的本木雅弘,早年憑演出髮型用品Gatsby的搞鬼廣告最為香港觀眾熟識。入行25年的他,17歲時以三人偶像組合苦柿隊成員出道,憑着靚仔外形,組合在80年代曾紅極一時。不過他不甘心只做柴娃娃偶像,88年脫離尊尼事務所獨立,組合隨之解散。
本木在91年接拍由攝影大師篠山紀信操刀的大膽露毛寫真集《whiteroom》震驚日本,成為日本男星拍攝全裸寫真的先驅。之後本木專注電視和電影發展,92年更憑電影《五個相撲的少年》首度榮膺日本Academy電影大獎影帝。緋聞不多的本木,曾與女星宮澤里惠拍拖。95年,本木與老牌女星樹木希林的獨生女內田也哉子結婚,並入贅當內田家女婿。婚後育有一對子女,是圈中有名的模範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