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重看了一遍電視劇《康熙皇朝》，最有感受的不是一場又一場君臣之間的權術博弈，而是孝莊皇后臨終一幕。
但見化了老妝的斯琴高娃，跟伺候她多年，無話不說的容妃說完了最後的貼心話之後，除了其他宮女，連這晚年的知音，也被摒之門外。太皇太后自知大限就在傾刻間，容妃不捨，孝莊命令無效，要懇請她，才能把門都給關上。然後自言自語：終於得到清靜了，終於沒有人在左右候命了。
常人在彌留之時，總是希望親友都在旁相送，好歹也有個知心的在身旁見聽一下遺願，否則便落得個孑然一身的下場。但孝莊竟巴不得一個人靜靜去逝，那麼她生前大概連睡夢中也擠滿了各色人等，想真正獨處也求不得。斯琴高娃揮手逐客的畫面，令我想起老闆級人馬開會後請下屬離開房間，也會有類似「讓我清靜一下」的表情。
人總是喜聚不喜散，有時甚至也不計較那聚的素質，忘了自出生以來，其實都是包圍在人堆裏，多好做人的樣子。上學有老師同學喧嚷，回家有父母在旁嘮叨或吵架；能夠獨佔一間房還好，但依然走不出家人龐大的影子。長大後，沒有個戀人互相伺候就覺得很沒面子，看一齣戲吃一頓飯，總是恨有個伴，手機一天收到的短訊不足額，就怕被世間遺忘；然後結婚生子，剩下來能獨處的時間，也只能在沐浴時，對着被水氣弄得一片朦朧的鏡子自照一番。即使在人來人往的共處時刻，都是那些親愛的人貼心的相處，連看書也親密得同床異書，久不久來一句：都看到甚麼了。這是否幸福，還是幸福就必然是這樣？那答案，最可笑處就是被熱鬧包圍得累了的人，就渴望靜下來的福份，獨處久了，自由自在縱也有千般好處，也從孤獨生出了寂寞，電視機開着不吭聲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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