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公車 - 陶傑

世界公車 - 陶傑

在法國的中國女留學生,七成有與「外國」男人的性經驗,在法國有一個外號,叫「世界巴士」,意思是全世界的人,都可以隨意上下車。
然而,為什麼不?法國留學,對於女生,有最理想的男伴選擇。除了法國男人,還有阿拉伯男人──不要小看阿拉伯裔男人,一蓄小鬍子,都像奧馬沙里夫,阿拉伯男人是撒哈拉風沙裏的過來人,與江南的秀水相遇,不正是天雷勾着了地火般的一幅騷野風景?
做一輛世界公車,為什麼往「任人上下」的犯賤處想,而不是普渡眾生的大慈悲?外國男人喜歡找東方女子,因為過了三十歲,鬼婆妻子膚斑顏老,手指粗糙,有一成的外國女人,還悄悄在下巴長出了枯黃的鬍子,在法國,七成中國女人與鬼佬有染,不是淫亂,只是一種跨國的文化交流事業。
有偏見的人,只會想到「上牀」,沒想過從相識約會到緊密在一起,其中經歷了萬水千山。跟他說什麼情話,一起欣賞哪幾張名畫,步入歌劇院,一起看普契尼的《蝴蝶夫人》,對於生離死別的那一個地坼天崩的唱段,身為中國的女學生,你對台上的演繹有何觀感,對主角的身世有何嗟傷,看完戲之後,你上他家,給他親自下廚,那一道紅燒銀鱈魚的製法──中國女人在外國,即使與鬼佬上牀,也能成就一冊小小的百科全書。
這不叫濫交,或許可稱為縱情。但是,一個女子在法國,為什麼不可以風流?十九世紀的才女喬治桑,女扮男裝,跟詩人繆塞好過,又搭上蕭邦,最後甩掉了這個多愁善感的多情才子,又宣布眠宿小說家福樓拜。換了另一個城市,像深圳,或許是淫賤──即使如此,也有得商榷,因為沒有每次完畢都收錢──但是那座城市是巴黎:香榭麗舍的日午,盧森堡公園的樹影,失身於那個沙邦大學哲學系研究生的意大利情人之夜,你們曾在伏爾泰故居樓下的那家咖啡館渡過一個很存在主義的下午,然後繞過聖母院,「是去你家,還是來我處?」這個問題,在灣仔盧押道的酒吧提出來,跟當事人雙雙在法國,層次都很不同。
七成中國女人跟外國人上過牀又如何?因為背景是法國。擁有這等豐富履歷的女子,從此行走江湖,她不但不會再受男人的騙,反過來,更可以成為全球極品男的獵人。關鍵是她真的做過一輛世界的公車,馳騁過五洲四海的十字街頭,在協和廣場那一站,她有點疲憊地停下,與車上僅餘的那個法國男人擁吻,當身邊的噴泉,一道水柱在夜色和街燈下幻開流金千蕊的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