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一醉解千愁。」
日本財相中川昭一正為這句話現身說法。他在七國財長會議後的記者會大出洋相,口齒不清,胡言亂語,隨即自動下台。官方說法是因為吃了感冒藥,以致表現失常,從新聞畫面所見,則像宿醉未醒;都別考究了,酒精如果能使人「同消萬古愁」,也不過因為其中有一種叫pregnanolone的神經類固醇,有助減輕抑鬱和焦慮,與感冒藥相比,一種是身藥,一種是心藥。
心病還須心藥醫,日本這個財相即使沒有感冒,繼續坐在這個難為無米炊的位置上,也遲早得了心病:不是情緒病,就是心裏不平安不自在的病。這次好了,歪打正着,一醉下台,也同時消了隨日本經濟不斷下滑而內心不斷上升的愁。這藥是猛了點,當事人無意中誤服,在我看來,是因禍得福。
那個不平安不自在的心,可能來自真心為人民服務而一無所成的挫敗感,也可能來自戀棧權位不保而憂慮擔心。不管是於心有愧還是立足無門,不管是為私為公,在一張須要正襟危坐的寶座上,坐得自己心緒不寧不得自在,一定坐出愁來,一日不離座,一日不得自在。
酒即使能解千古愁,酒醒後藥力失效,那愁依然無解,亦能與千古比長短;昭一先生本來可能只是借酒治愁病之標,卻倒成了治憂之本,因鬆弛了神經失去一時理性,被逼換上一張躺得舒坦的卧榻;除非他因執迷而選擇「潦倒新亭濁酒杯」以渡餘生,否則也大有機會重拾理智,接受了勉強沒幸福。這故事可能沒李白疑似醉後欲撈月亮失足致死那麼浪漫,卻更實在地演活了因放縱而得到放下之玄妙,大可列入現代版的《拍案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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