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看完《夏菲米克的時代》,尚未開口發表感想,我不怕面懵搶先垂詢:「你沒留意嗎?最後燭光遊行那一場,我有份客串演出呢!」是的,那個全城心碎的三藩市夜晚,我曾經隨着數以萬計的市民,自動自發由卡斯特羅走到市政廳,哀悼當天早上在辦公室遇刺的市長和同志議員。十一月底,天氣頗冷了,放眼望去一片閃動的燭海,我們手牽着手,一句說話也沒有。那麼靜,連沉重的腳步聲也被悲傷掩蓋,一點一點微弱的火光匯聚成一泓暖流,慢慢移向市政廳前臨時搭建的小舞台。負責安撫傷口的是JoanBaez,她銀鈴似的嗓子有點感冒狀況,清醒地由《SwingLow,SweetChariot》唱到《奇妙恩典》,末了是《我們會克服》,沒有音樂陪伴,只有台下喃喃的和音。散會後默默走回住所,我忽然發現衣服原來沾了燭油,凝結在蜜色茄士咩毛衣的袖口,不禁「哎呀」了一聲。政治意識較正確的男友白我一眼,恐怕還加贈一句表示不屑的「Whatatwerp」,他的口頭禪。
數天後市政廳開放,讓致哀的市民瞻仰遺容。追悼會在鄰近的歌劇院舉行,人實在多,一早排隊也只能擠在三樓。之前集中火力談談情跳跳舞的我,第一次由風花雪月中甦醒,參與了嚴肅的同志聚會,開始關懷社會課題。隔了這些年,一個城市又一個城市,依舊在盡着茄喱啡的綿力,興興頭頭在生命這齣啼笑皆非的肥皂劇跑龍套。你別說,有幾集我還莫名其妙當過主角,霸在鏡頭前唸過似是而非的對白呢,《夏菲米克的時代》的友情客串猶如一幀發黃舊劇照,俱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