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翰默CharlesKrauthammer
《華盛頓郵報》專欄作者
當華府全神貫注關心衞生部長人選達施勒的補繳稅款事件時,幾乎沒人注意國外發生一件近乎奇蹟的事。伊拉克舉行了地方選舉,投票當天沒有暴力,而且保安由伊拉克軍方負責,美國參與不多。競逐四百多個議席的一萬四千四百名候選人參與這場驚人的盛會,結果對伊拉克和美國都極為有利。
伊拉克已從宗教教派主義轉向較世俗的民族主義。「所有包含『伊斯蘭』或『阿拉伯』字眼的政黨都輸了」,中東專家泰哈里指出,「相較之下,所有包含『伊拉克』或『伊拉克人』字眼的政黨勝選。」
總理馬利基從一個伊斯蘭小黨黨魁變成法治國家黨領導人,以治安和世俗民族主義為號召,他大獲全勝。他的主要對手,一個較為教派主義、親伊朗什葉派的宗教黨派則一敗塗地。另一個主要伊斯蘭政黨、親伊朗的薩達教派在巴格達大本營慘敗,得票率則從百分之十一跌至百分之三。曾掌控巴斯拉的伊斯蘭法迪拉黨則幾乎銷聲匿迹。
曾居龍頭地位的遜尼派政黨與穆斯林兄弟會結盟,昔日的暴亂勢力嚴重受挫。新的草根性部落(蘇醒)和世俗遜尼派領袖嶄露頭角。
這些事幾乎沒有引起華府官員注意。畢竟,這與普羅大眾和媒體將伊拉克描述成「可恥失敗」的說法,基本上是相互矛盾的。
一位重要的保守派思想家早在○四年斷言,伊拉克民主是「幼稚的幻想」。又有人譏諷,○五年那場讓馬利基掌權的選舉,根本「不是選舉而是人口普查」,人民只是依種族和宗教立場,像機器人似地投票。言下之意就是,這些原始人沒有民主概念,試圖在當地建立民主是儍瓜的差事。
這些傲慢態度所欠缺的,就是那些評論家引以為傲的東西,也即歷史觀點。經過三十年極權統治,將公民社會破壞,並計劃摧毀任何獨立或本土領導勢力後,他們對第一場選舉有何期待?侯賽因時代後僅存的社區或社會聯結就是種族和教派。
但在美國介入的這些年,當評論家不再關注伊拉克,伊拉克卻開始建立公民社會的砥柱:蓬勃發展的自由媒體、不斷冒出的政黨,以及協商和結盟的習性。最高宗教精神領袖西斯塔尼為反映新現狀,這次刻意公開表態不支持任何黨派,強烈意味將恢復與伊朗對立、世俗統治的伊拉克傳統。
這裏最大的策略贏家就是美國。伊朗是大輸家,德黑蘭支持的政黨正節節退敗。拿自己政治生涯冒險、與美國進行合作協議的總理勝出。更有甚者,伊拉克已從美國的敵對國變成新興民主盟友,反映了民主選舉中表達的全國民意。
這並非意味着這些驚人成就不會逆轉。這裏隱約有三種可能威脅:(一)一個厭惡政客貪污、相對清廉的新興軍隊發動政變,這是過去半世紀常見的後殖民模式;(二)從民主制度出身的強人(馬利基?),依循俄羅斯和委內瑞拉模式顛覆民主;或是(三)美國倉促撤出伊拉克,導致治安失控,造成目前制度崩潰。
避免前兩種威脅是伊拉克的事。避免第三種威脅是美國的任務。奧巴馬總統對這些驚人選舉的反應,顯得非常冷漠又心胸狹隘。他僅敷衍地提到,他們「為了對自己的未來負責,應該繼續伊拉克的進程」。
當你成為美國總統,你就繼承美國的歷史,即使是那些你不以為然的部份。奧巴馬也許會質疑,以成果論,美國在伊拉克的犧牲並不值得。但為了目前和未來的政策,這根本是假設說法。儘管奧巴馬反對,美國仍繼續在阿拉伯中東地區的核心創造小小奇蹟。奧巴馬現在是這個奇蹟的監護人。美國賦予這個剛萌芽的民主政權生命,奧巴馬應確保不要讓任何事破壞它,這是他身為一國領袖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