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彤
自由撰稿人
醫科生向來被視為社會精英中的精英,但最近香港大學醫學院院長李心平批評,現今的醫生缺乏仁心,對病人的關懷和耐性俱見不足。為了強化醫學道德教育,他更決定增撥時間讓醫科生修讀人文學科,豐富他們的生活視野。芝加哥大學前校長何欽思(RobertM.Hutchins)也曾經說過這麼的一番話:「一個律師如果沒有接受通識教育,只懂得規則的操作而缺乏法制史、法理學、比較法學等知識,這不但會危害社會,也是對自己的負擔。」此話無非指出,每一門知識皆有其局限存在,倘若不以包容的胸襟去接納此現實,學術的盲點就會變成社會問題的濫殤。
視野偏狹已經不純粹是醫科生孤立面對的問題,尤其當大學教育越來越趨向專門化的時候,後果是把學科之間的連帶逐漸割裂。久而久之,在整個教育制度下,「文科╲理科」的二分法觀念,就潛移默化地灌輸到學生的腦海裏。更糟糕的是,讀理科的總難免存在這麼的偏見──文科的東西任誰都看得懂,可倒過來說,代數方程式就不是人人明白的了。在講求跨學科知識交流的人文科學,政治、心理、社會、經濟互相借用概念和理論來詮釋社會現象,本是學界司空見慣的等閒事,套在科學的範疇卻總見各自為政的風氣。難道理科真的可以束之高閣,以科學自命的優越感去斷絕學術對話?
科學本身以純粹理性見稱,假設在一個存在客觀規律的世界裏,反覆不斷的進行理論試驗,便可獲得宇宙萬物的定理,是為現代文明的重要基石。問題是數學家不是處於與外間隔絕的象牙塔內,物理學家也不能躲在封閉的實驗室裏。正因為大家都活在同一個社會裏,無人能夠獨善其身,社會的道德和倫理縱使不是科學的研究對象,卻不表示科學可以漠視它們的重要性,甚或凌駕社會道德於不顧。事實上,從事科學相關活動的人士同樣需要面對不同程度的道德風險,當採取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同時,個人的自私行為會對社會構成相當的道德風險。譬如生物燃料的研發雖然解決了部份的能源和污染問題,但所造成糧食價格上漲的問題,對貧窮國家人民的生存權有着脣亡齒寒的關係。科學的探究斷不能和現實的狀況抽離,其所帶來的種種不確定性正是今天風險社會(RiskSociety)的一大特徵。
同樣地,醫生不單是純粹的服務提供者,病人也不單是純粹的服務購買者。醫生日常工作所接觸的是有血有肉的病人。醫者每一個決定都是性命攸關,稍有差池足以賠掉一條寶貴的生命。這不難解釋為何除了本科的專業訓練外,業界還得受到專業道德行為守則的規範。
站在科學理性局限的邊緣,有關社會道德議題的答案該往那裏尋?游走於人文和科學之間的社會科學,它所彰顯的人文關懷,不正是今天大行其道的科學方法所遺忘了的嗎?要解決醫者仁心不足的問題,修讀多點人文科學應該不失為妙藥良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