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一聲雷」 - 李碧華

「平地一聲雷」 - 李碧華

吃江蘇菜,有時我們會點一客鍋巴,海碗盛着鮮美滾熱帶餡湯汁,再備一份鍋巴,這厚薄適中的飯焦經烤亁、油炸,已十分鬆脆可口,馬上澆上熱湯,發出「嗞──」一聲怪響,滿桌霧氣,食客眼耳鼻舌都得到滿足,熱鬧歡快之餘,還貪玩。
如果過程中不那麼「聲色藝全」的話,它也不會成為娛賓名菜。鍋巴就像場大打出手的武戲,等待觀眾適時叫好,鼓掌歡呼。即使有點天真甚至幼稚,無所謂,吃喝玩樂而已。
原來這個菜,有幾個名字。
首先,民間愛稱「平地一聲雷」。這很貼切,因為那陣怪響突如其來,雖心中有數,也給點反應,大家開心。人人夢想就盼平地驚雷,各方關注,刮目相看。
還有,二三十年代南京國民政府任命陳果夫為江蘇省政府主席,他生長在江南富庶之區,對美食素有研究,靈機一觸,把「神仙雞」和「西紅柿蘑菇蝦仁鍋巴」結合起來,試製成功後自詡「天下第一菜」。當然這些材料色艷味美又香鮮,但無論如何夠不上「天下第一」的,除了當年手下拍馬屁討他歡心,很難厚顏認同。
不過在抗戰期間,此菜在西南大後方盛行一時,給取名「轟炸東京」,倒借之表達了打擊侵略者的阿Q願望。
今天吃鍋巴時聊起,才覺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