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兩岸三地電影導演座談會,請來了台灣《海角七號》的新導演魏德聖,也沒忘記像蔡揚名、辛奇等老導演。
這些人都是我在邵氏年代的老同事,他們由異鄉來,飲食起居都有不便之處,全由我照應,私交甚篤,至今尚有來往。
一九二四年出生的辛奇,曾在日本大學藝術院讀過,他身材又高又瘦,很有書生氣質,但一工作起來,完全像個行軍的將領,做事一絲不苟,對下屬絕對無情。這也許和他的出身有關,台灣光復後他當過行政院長官公署宣傳要員、台灣製片廠幹事、台灣省地方戲劇協會秘書等等,所以人漸漸變得一副官相,不苟言笑。
我在一九七○年出任台灣製片部監製,在那裏拍了多部電影,其中的《隱身女俠》就請了辛奇當導演。拍戲前會開了又開,戲綵排又綵排,辛奇的口頭禪是:「一切準備好,不能馬虎、不能馬虎。」
有場戲在烏來拍瀑布,水沖下來,配合不到鏡頭的角度,他叫一個副導演爬上懸崖去控制水流。我不出聲,但大不以為然,也很同情那個只好奉命的副導演,尤其當他爬下來時,看到他的褲襠濕了。
我最近到台北,辛奇千方百計找我,約好在「度小月」的分店見面,遇到我即問:「我看到你在那本《蔡瀾的生活方式》中介紹了一間叫『源』的店,那件長衫正合我心意,我去了香港請你帶我去買。」
「想不到辛導演還那麼講究時髦。」我說。
辛奇態度嚴肅:「不是活着穿,是死去的時候穿,我連照片也準備好。葬禮事,像拍電影,一切準備好,不能馬虎、不能馬虎。」
我當然答應,這回帶他去,雖喜歡,但對退休已久的辛奇有點負擔,再帶他到『上海灘』,適逢大減價,他選了一套,高高興興帶回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