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 憐 - 陳也

哀 憐 - 陳也

孩子出生後夭折,父母不能跟孩子見面,醫院有人勸阻,說是不吉利啊,這樣,死去的嬰孩是不願意離開無法往生極樂的啊。傷心的父母沒有力量爭辯,黯然出院。這原來是以往的慣例,不知道是醫院自我完善進步了,還是有心人的堅持與爭取,終於,院方不再阻撓,醫護還會叮囑父母,替孩子帶上最好的衣衫,跟父母合照,給小小的軀體說些鼓勵的話,讓他安心上路。
沒有初生嬰兒是醜的,縱使離開父母懷抱,那團肉,依舊美得像天使。父母釋懷,放手了,誰想到醫院一把孩子接收,就裹入黑色膠袋裏,當成垃圾看待,大力扔擲,把小天使摔過五肢不全,埋在堆填區裏面的廢物中,跟蛆蟲糾纏在一處了。這種事,有沒有孩子的人,也不可能處之淡然。只有老一輩,飽歷戰亂,視死如歸的,才能長歎一口氣,緩緩自語:「人心紛亂至斯,合該有這種事發生。」也許捱過許多鹹苦的人會說,當下孩子真是太受寵了,一個死嬰,犯得着大費這樣的周章麼。宗教信仰教人寬恕,我相信神會饒過粗心大意者。但誰來撫慰痛心的父母,孩子被這樣輕率處置,夜夜都會夢見殺雞用的黑膠袋,傳出無助哀憐的啼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