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語」為何次等 - 陶傑

「母語」為何次等 - 陶傑

「母語」是不是已淪為次等的教學語言?就當代中文的面貌,顯然是。
因為中文已經成為英文的殖民地。見諸政府文件、報紙、電視新聞,有「性氾濫」的問題:可能性(possibility)、可行性(feasibility)、可信性(credibility)、可讀性(readability),出現許多隆胸「裝假狗」的偽中文,把英語中的-bility生硬裝上去。
這個性那個性的,即使在英文裏,也受英語的品味專家抨擊,例如「這本書的可讀性很高」(Thisbookhasahighreadability),就是狗屁式的英文,應作Thisbookisveryreadable或者更亁脆:It'ssuchagoodread.
二等的語言,就是把領土全面開放,向一等的外來語稱臣。現代的「母語」,有太多用英文典故來說話的蠢例子,如:
「西九工程是一頭大白象」。大白象,Whiteelephant,是英國傳教士一百多年前去暹羅,看見暹羅王的貢品,有一頭白象,奢華而無用,帶回英國的一句譬喻,「大白象」不是中國的人話。
「這不是我的一杯茶」(Thisisnotmycupoftea),也是從英國下午茶的典故來。中國本來也有品種多樣的茶葉:龍井、鐵觀音、普洱,「不是我的那杯茶」,是英國仕女的話,不合心水,就是不合心水,你的那杯茶?什麼茶?也是一句扮嘢的屁話。
還有政府的政策,「是一把雙刃劍」,二十三條,是「懸在頭上的達摩克拉斯之劍」,皆非中國文化所出,而是英語的硬譯。「五四」以來的語文洋奴,最喜歡撿拾這等口水尾,他們圍坐沙龍,用普通人聽不懂的詞彙來講「文化」,遺毒流傳至今。中國的毛澤東,最仇恨中國的知識份子,把知識份子中的蠢蛋整死了一大批,以魯迅為首,他們的罪行是把「母語」變成英語殖民地,也就是把母親推出去「做雞」,把他們整死一批,替天行道,也不算錯。
最新的一個梅毒詞彙,叫做「持份者」(stake-holder)。政府說:「語文教學,要令各方的『持份者』得益」。政府本身使用的「母語」,都充滿英語的梅毒,這種爛政府來教你怎樣用中文教學,你信他,就是儍瓜。
英文也有外來語,像麻將(mah-jong)、功夫(kung-fu),但從來不准進入主流。美國總統和《紐約時報》,決不會把國際局勢說成Inthemah-jonggameofworldpolitics,而自以為有教養的,因為他們知道,麻將和功夫這類外來語,是一批低等的名詞。「母語」在思維低等的精英手上,用成了次等貨色,患了梅毒的,依然是母親?不,快把這個流膿潰爛的母親踢出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