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的小字輩執筆人真多,冰心女士假如還魂,高興起來大概可以寫《寄小讀者》的續篇《寄小作者》。常在《上海書評》出現的除了小寶還有小白,我三番四次和活潑的前者糾纏,忽略了較溫文的後者,委實偏心得離譜。論題材,小白應該更合我的口味,他(不會是她吧?)有飯後漫步性樂園的健康嗜好,尤其熟悉法國歷史腰以下的地段,隨手拿起的不管關乎文學還是涉獵美術,都有本事照亮被窩裏的動靜。
然而可能太密不透風了,局外人只有瞪大眼睛看熱鬧的份,很難擠進去分一杯羮──你見過那種一支公家庭式蒸氣浴?像個鐵甲浴缸,坐在缸裏的用家頭突在外面,根本沒有空間容納另一副身軀。
最近一篇《色情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終於讓我找到乘虛而入的夾縫。不不,我沒有現成的合理答案,能夠濃縮成幾百字回應這頭痛的問題,只不過對文章引用的兩個外文字眼有點看法。其一,那教人一聽見就眉開眼笑的erection,不就是陽具充血引致的「勃起」嗎,香港人俗稱「扯旗」,怎會譯作「某種異動」這麼見外呢?其二,法文裏的jouissance,的確有三重不同意義,但是既然與情色掛了鈎,好歹不會跟買賣樓宇有太密切關係,譯作「欲仙欲死」不就完了,何必還要驚動拉康和巴特他們幾位長眠不起的老人家?
至於名詞本身屬於陰性,一點弦外之音也沒有,霸王硬上弓套上邏輯,會有被控告強姦的危險。月亮是陰性,你當然有足夠幻想力去附會,但桌子和廚房也是陰性,難道表示《郵差往往按兩次門鈴》那場廚房桌子上進行的性交,法國人看着別有一番陰濕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