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黑石 - 鄧達智

白雪黑石 - 鄧達智

從法國南部北上,天氣一直冷,地面飄雨式輕雪,普羅旺斯羣山都染白。回到布根地Charentenay,早上只有氣溫零下五度,仍堅持在霜蓋鄉村路上轉了近一小時才再北上到德國西南邊杜塞朵夫,以為德國人早已習慣風雪冷凍,原來西陲的德人視零下天氣如臨大敵,像法國人同樣說法;這個冬天冷得比較早,嚴寒在十二月便降臨……這幾天將會下大雪,十年不遇的大雪……都忘記我曾經在過去冬天平均零下十五度的加拿大東部生活有年,攝氏零度左右挺和暖啦!
昨夜飯後散步,碎雪斷斷續續,大清早Inge拍門,快起來,帶備照相機……推窗外望,古老杜城都被十五公分以上的白雪披蓋,晶瑩漂亮,太陽也出來了,一天的藍,天與地一片藍白,上次碰上如此美景在北海道,再上次在土耳其中部Kapadokia,長年累月活在冰雪之中當然難受,但對下萊茵河民眾說來,總比從早到晚灰灰沉沉陰雨冬天強一百倍,雪後初藍特別叫人歡快平和。
Inge的露台景色更特別,白雪襯着她從第二個家,西非對出大西洋中間,以火山黑岩石構成的Lanzarote羣島,拾回來各式漂亮奇特形狀黑色石頭;黑白之間純淨得不得了,就像書枱上鋪開山本耀司巨型書冊《TalkingToMyselfByYohjiYamamoto》裏面他的設計圖片及文字排列;黑黑白白像石似雪。
偶然打開,就那麼一句吸引着我,那是Yohji引用藝妓唱歌的歌詞:"IdonotrememberyoubecauseIhaveneverforgottenyou."我沒有記起您只為從來沒有忘記你!記與忘記的關係就這麼簡單,為甚麼要記起呢?根本從來沒有忘記。一直活在心裏,精神裏,思維裏;如果在,他或他們從沒離開淡忘過。
黑色的石天長地久守着這個露台,每年冬天,白色的雪偶爾飄過,有時輕有時重;相互襯托,縱使就這麼一天甚至太陽出來已然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