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院內的騷動 - 張灼祥(拔萃男書院校長)

電影院內的騷動 - 張灼祥(拔萃男書院校長)

七十年代的午夜場經典場面該不復得見了。一部電影排期上映前,電影會否受歡迎,能否賣座,午夜場成了試金石,製片想知道觀眾最直接最真實的反應,好讓導演作最後剪接,或加或減。那年代的午夜場首映,真正做到與民同樂。樓座超等位坐滿嘉賓、演員、電影工作人員、樓下的普羅大眾,知道有明星、導演在座,反應特別熱烈,遇到慢一拍的畫面,略見沉悶的一幕,叫囂來得特別厲害,很有惟恐天下不亂的快意。記得有一趟在九龍麗聲看《十三不搭》,觀眾叫聲震天,有幾位演員抵受不了,提早離場。
如今首演之夜,公關安排得當,進場的都是應邀而來的嘉賓,電影院座位不多(海運的屬例外),不再有閒雜人等進場,來看戲的都是捧場,畀面派對,大家客客氣氣,喝杯雞尾酒,再入場觀賞,氣氛更為融洽了。
我們的社會愈來愈見文明,午夜場觀眾的叫囂文化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但這並不表示從此以後看戲,我們就可在安靜環境底下,看演員詮釋人生的悲歡離合。觀眾仍有此能耐,化整為零,繼續在電影院內,在黑暗環境中,發出各類聲響,教我們沒法靜心觀戲。
聲音源頭甚多,某一為解畫一族。總有這麼一批人,坐在你的前後左右,其中又以坐在座後的最能擾人。按理現今的電影章法十分易懂,故作高深的導演已不多見,但仍有熱心人士,不斷向身旁觀賞者解釋每一鏡頭。
解畫者多為男士,聽解畫的則以女士為多,要解畫,是身旁的人不很明白銀幕上所發生的種種,遇上兇殺,偵探懸疑片,劇情的來龍去脈,一時間弄不清楚,也是有的,解畫者竟有講述畫面呈現的實況,如主角拔槍,準備還擊了,解畫者竟說:「他拔槍了,準備射向破門而入的壞人了。」令人有此錯覺,他身旁的人準是個盲的,又或許是個半聾的,不然的話,為什麼解畫者要那麼大聲講解劇情,甚至作出種種預測,教旁邊觀眾痛苦不堪,失卻追看劇情的樂趣。
另一種常聽到的該是莫名其妙的笑聲。陶傑曾撰文,嚴厲批評那一撮愛笑之士,他們面對銀幕上的悲情場面,如男主角痛苦至極點,哭將起來,觀眾竟然笑了。那是怎樣的心態呢。或許與一個人是否涼薄無關,是有這麼的一班青年,不懂表達個人感受,目睹悲慘景象,用笑聲來掩蓋本屬哀傷的感覺。同去看戲的,為了向同輩證明自己夠酷,最好就是不哭反笑。他們決不是冷酷無情一族。遇上惹笑場面,他們同樣會笑得開心的。
至於在電影院用手機通話,近來已不多見,是高聲談話,覺得不好意思,還是已有太多機會可用手機,不用在戲院內使用了。
至於其他不同形式的騷擾行為,包括有不斷腳踢座位者,吃零食咀嚼聲響過高者,帶小孩進場而引致他們不耐煩,哭叫聲不絕者,不斷離座往洗手間者,無心看戲而與身旁人士不停耳語者。他們大概有此錯覺:一票在手,在黑暗中喜歡怎樣就怎樣,說他們旁若無人,不如說他們竟然不知道戲院內還有其他人在看戲。
遇上在身旁不斷發出聲響的人,好言相勸不管用,轉身向他們抗議亦多會是無效,他們根本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最簡單做法是換位,往前多走幾步,找空位去。遇上滿座,沒處可走,祇好忍一忍,忍無可忍,除了離開電影院,別無他法。在黑暗中,與不懂亦不講禮儀之人對著幹,化算不來的,祇會做成更大的騷動,為其他觀眾帶來更大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