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個夠 - 邁克

玩了個夠 - 邁克

醞釀了好幾天,五號星期一終於下雪。起床窗外一片白茫茫,無所事事的正常人肯定一個屈尾十跳回被窩與周公再續前緣,但我徹底是不可語冰的「夏蟲」,小時候除了聖誕卡的畫片沒有見過雪,匆匆吃過早點,興高釆烈穿上衣服跑到對面街盧森堡公園賞雪。腳步之所以那麼急,倒不是怕積雪轉眼即溶,而是因為曾經有吃閉門羮的遭遇──法國佬的所謂邏輯,莫測到連他們肚裏的蛔蟲也一頭霧水,蛇得就蛇,風勢稍勁會趁機拉上公園的大閘,快雪初晴亦可能以保障公眾安全為藉口,一個唔該請你繞道而行。多年前住在第十六區,一腔熱情老遠搭地鐵想去拍雪景,結果領嘢,站在深鎖的門外望雪興嘆,像《追憶逝水年華》那些吃不起大餐的窮鬼,把臉貼在豪華酒店的落地玻璃窗,眼光光看着燭光下的闊佬大開食戒。
巴黎許久沒有下過這樣豐滿的雪了,至少我在的時候沒下過──前年還是大前年,在新加坡陪我媽媽過春節,新正頭報紙登了一張以鐵塔作背景的雪地嬉戲圖,氣得我咬牙切齒。冬季冷冰冰而不下雪,有點徒勞無功的況味,又或者如俗語說的霸住茅廁不拉屎,簡直應該登上人生恨事榜。這天一次過欣賞到夠本,周圍人又少,氣氛之佳連「浪漫」二字也承受不了。才子才女美景當前,大概不會不雅興大發,使出看家本領吟詩作對,我這種色迷心竅的老粗層次相差何止一皮,只想起張愛玲《半生緣》那幕無良姐夫強姦小姨的重頭戲:烈女又咬又踢奮力抗暴,卒之不敵被打暈了,得逞的淫魔「乘着還沒醒過來,抱上床去脫光了衣服,像個艷屍似的,這回讓他玩了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