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生雜文:官肥民瘦話鼠牛 - 孔捷生

孔捷生雜文:官肥民瘦話鼠牛 - 孔捷生

辭舊迎新,鼠牛更替。說來老鼠是小不點,牛是龐然大物,然則吾族相傳老鼠主吉慶,能運財;牛是辛苦命,所謂「牛耕田馬食穀」。更兼當今華夏鼠族基因異變,鼠丁興旺而且肥碩,大有取代龍圖騰成為國族象徵之趨勢。
筆者前文曾列出本朝官民比例,係二十一個老百姓養一個官員。卻有論者舉出○七年的官方數字,是二十六人養一人。且不說那年陣容鼎盛的「城管」還未列入衙役正式編制,就這「官方數字」亦已嘆為觀止,須知一九四九年中華民國的官民比例是一比六百!
東京是世界大都市,人口一千三百萬,正副市長加正副議長只有七人;紐約更大,人口一千八百萬,正副市長加正副議長只有六人。再看中國名不見經傳的鐵嶺市(只聞說出過一個雷鋒),人口三百萬,「市級領導」卻有四十一人;河南新鄉市人口和鐵嶺差不多,這座古城一千四百年間共出過十二位丞相,如今更驕人,它共有四十三名市領導;當年彭德懷發動「平江暴動」的湖南平江,如今仍是縣級建制,居然有十個副縣長……
這群浩浩蕩蕩的「碩鼠」,猶勝年前洞庭湖區因洪澇湧出洞穴的「東方田鼠」。牠們有一個家族形象代言人,就是猥褻女童的林嘉祥書記,他腦滿腸肥,噸位巨大,聲如洪鐘:「你們算個屁!」他堪稱官場說真話的第一人。現在又有第二人了,陝西亁縣科技局長王顯亮在黨校研究生班考試中脫口大罵:「這是啥考試,弄得跟真的一樣,我掏錢買文憑,你有啥資格管我?」
轉瞬之間,「弄得跟真的一樣」就成了大熱網絡潮語,聽起來,就像門檻很精的老嫖客喝破扮嬌羞的鳳姐:「弄得好似良家婦女一樣!」更妙的是,果然有人弄假成真──山東德州齊河縣無業遊民時國祺仿冒縣委書記的簽名,憑一張批條就把自己和老婆分別「弄」進了縣審計局和勞動局吃皇糧。他食髓知味,便做起無本生意,再把三十三人安插進各黨政機關──「弄得跟真的一樣」,沒有比這個故事更令人拍案叫絕的了。
目下布殊正在收拾行李,要搬出白宮。這一屆灰頭土臉的美國政府,公帑支出佔去國民總收入的百分之九,高踞世界第二。可知排名第一是誰?正是中國政府,公帑支出佔國民總收入的百分之二十七!由此可知,本朝「盛世」宮燈燭影搖紅,點燃的是民脂民膏。「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越是專制政府,就越要穩定壓倒一切;越要「穩定」,就越需要臃腫的官僚集團和龐大的官差隊伍──此為制度之癌。
逢周一、四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