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有人把紐約捧為影迷之都，聽了反駁也不是，反脣相稽也不是，唯有騎騎騎儍笑。連藝術影院也成了博物館的專用名詞，還好意思摟着五十年前的光輝自欺欺人？不是我蹲在人家的地頭，就厚顏無恥扯下人家的褲子公然吻肛：這方面巴黎認了第二，誰還敢認第一？
當然巴黎從來沒有認過第二。艾菲爾鐵塔底下二十區的新舊戲院，加起來可能不及孟買多，耐心數數入場觀眾的人頭，總和恐怕與里約熱內盧也有一段距離，但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另一個城市，看電影的選擇這麼多元豐富？我特別翻開本周的玩樂指南《Pariscope》計過了，首映加二輪加乜乜節物物節，總共超過二百五十部！見過世面的老前輩還要搖頭嘆息，瞇起眼睛追憶黃金時代的繁盛，告訴你和他們年輕時一比，現在的市道簡直低迷。
一點也不意外：他們的電視台，曾經有最好的關於電影的節目。八十年代中至末，有幾年我因工不得不出席康城影展，晚晚三更半夜累得賊死回到旅館，通常還看一陣電視才上床。跳來跳去轉台，志在鬆弛太頻密會晤大師小師的精神，不論新聞簡要、天氣報告或者軟性鹹片都照看如儀。有一次忽然眼前一亮，顧不得翌晨八點半就必須開工，直着腰把整個節目看完。內容且先不說，你看過有人以高達的《阿爾戈城》間場這種創舉嗎？驚艷之後沒有再遇上，原來九十年代我將法國當作租界的時刻，正值它功成身退，去年無意間看到重播，才知道它叫《電影．電影院》（CinemaCinemas）。對，光碟剛剛也上市了，十年剪成十二集固然不夠喉，但總算好過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