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輕輕對上海的舊相識說秋天見,結果月餅吃完了也沒有成行,拍拍屁股飛回巴黎,等着看熱鬧的毛尖女士不忿這種信口雌黃的德性,在報上狠狠點名罵我「玩山寨」。唉呀,真寃枉,我也恨不得目中無人挽個壯男在黃浦江邊漫步,可是力不從心呀,加上到旅行社查詢,沒資格領回鄉證的華僑申請簽證居然要一千三百大元,在人人銀根短缺的今天,以那樣的價錢換取一張貼在護照裏的紙仔,傳出去一定引起公憤。可以想像,精於算術的黃姓朋友已經無條件為我計數,大拿拿千零蚊,閒閒地買得到六七對開倉波鞋,五十幾碗雲吞麵,或者十幾隻正價鐳射唱片。如果我膽敢表示對上述身外物沒興趣,他會氣定神閒使出撒手鐧:「等於去二十二次桑拿浴噃,你捨唔捨得吖嗱?」
唯一的收穫,是學會內地潮語「山寨」,可惜困在牛頭不搭馬嘴的塞納河左岸,毫無機會派上用場。這兩天迷頭迷腦繞着聖誕歌打轉,自不然想起鍾妮梅藻誤打誤撞成為贈興福音的《河》,動用新學問的時機終於到了:它可真是不折不扣的山寨聖誕歌!明明唱的是失戀景況,只因為落筆露出季節的口風,「聖誕快到」變了痛腳,被迫與那些《白色聖誕》、《紅鼻大角鹿魯鐸夫》舉案齊眉。
其實新一代最流行的另一首聖誕歌,也有點屈打成招的況味:約翰連儂和小野洋子的《快樂聖誕(戰爭結束了)》,原本的存在意義是反戰。再往上追溯,《願你過個快樂的小聖誕》寫於二戰正酣的一九四四年,明顯也有陣陣烽煙味,原詞開頭兩句十分大吉利市:「願你過個快樂的小聖誕,這可能是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