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有珠卻無神 - 李碧華

有眼有珠卻無神 - 李碧華

坐地鐵,對面女孩不住朝我們「眼」,還以為勾引這邊某男,展示迷人魅力。看真點,是「不由自主」的眨呀眨,帶點痛楚不適。再看真點,原來是「大眼仔一族」。
不知何時開始,市面潮人愛美,佩戴加大黑眼珠或有色花款隱形眼鏡。明明細眼卻公然讓人知道是「特技」,算「誠實」抑「扯謊」?分不清。但肯定不自然,後遺症甚多。像對面女孩之類,可能視物不清、角膜缺氧、發炎……甚至因長久錯戴,吸啜眼球要用儀器除下,專家道,嚴重的令視力永久受損。
加拿大一位三十三歲的發明家,沒時間找老婆,花了十六萬港元,打造完美機械人大眼妹。「它」五官標致身材正斗,具人工智能,可認人臉、讀報、看地圖、抹窗、走路和喊痛──但再完美,是沒有「眼神」的,只差這一樣,明顯欠缺靈魂。
演員最重眼神,不言不動,眼睛有戲抵過萬語千言。欠缺眼神的演員,再努力、進修、苦練,祖師爺沒賞這口飯,成不了感動蒼生的藝術家。只屬藝匠。那些佩戴「大眼仔」的新人,活脫脫就像機械人。不戴也沒甚麼眼神,戴了連基本反應亦難表達。舞台演唱或可遮瑕,鏡頭之前瞪着假眼珠怎可入戲?我不會選用「大眼仔」一族當主角。
──或者,潛意識:大部份人的眼神已虛偽不可靠了,還如此具體?不要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