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飯舒國治還寫米,有一點大大出乎意料之外:「嶺南及香港流行的絲苗米在台不甚可見,而泰國香米在台灣也嚐不到。」這種瑣碎遊客當然不會知道,餐餐在外頭吃,從來不光顧米舖。巴黎唐人街倒是什麼亞洲米都買得到,我一般傾向選泰國粘米,吃膩了偶爾換換肥圓的日本米,有時也買越南產品。泰國米肯定最香,口感也最理想,然而日本米的糯軟別有風情,前者似狗,後者像貓,一時愛一樣不為過,沒有理由強迫自己一條心。
你看我侃侃而談,大概以為我在彼邦天天下廚煮得一頭煙,哈哈哈,其實菜不會做,只懂得煮飯──幾年前有位對措辭有潔癖的上海朋友,聽見南蠻開口埋口「煮飯」,忍不住指出正確的說法是「做飯」,後來王安憶一篇散文似乎也提過。但我名副其實只是煮飯,菜都現成買外賣的,這種身世假如膽粗粗自稱做飯,遭揭發一定被笑到面黃。沒有電飯煲,用普通的鍋煮,從來未試過失手,既不煮生米也不煲燶,而且份量通常拿揑準確,很少剩下冷飯。我對自己這方面的才藝很感到驕傲,迄今都覺得一杯米加兩杯水,煮個二十多分鐘竟會變成一鍋香噴噴的飯跡近魔術。
看着生米煮成熟飯,滿足得像個白癡,我想起《聖經》裏的一句話:「頭腦單純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接近上帝。」──依法文隨手譯的,希望離原意不至於太遠。類似的意境,《窮中談吃》有可喜的這一段:「年紀越大,越喜歡檸檬皮、金桔、柳丁汁、陳皮這類味道。有時見攤子在榨柳丁汁,連忙貼近站着,像小孩子般聞嗅噴溢在空中的沖香汁氣,頓感無比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