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選擇時怨沒有選擇，選擇太多時卻煩惱，亁脆不去選了。在紐約，文化活動多得要命，真的令人疲累。於是我就像其他紐約人那樣，放棄了選擇，興之所至，看到甚麼就甚麼，不把自己弄得像趕場機器。到後來，發覺錯過甚麼也沒所謂，因為沒有太多欲望，也就沒有任何一個錯失是令人失望的。
反倒是在香港，一個影展都會趕得頭崩額裂，生怕自己錯過了一輩子不可能錯過的精彩節目。但說真的，這種情懷真可貴，我願它不要消逝。
跟紐約好些藝術家談過，感到在這城市生存的深層焦慮。便是因為這兒是文化之都，人人都可稱藝術家（像是基金會的接待員，原來也是一名視覺藝術家），創造是基本技能，要佔一席位不是易事。
好處是藝術變得平常與家常，沒甚麼大不了，叫外來人變得謙卑。壞處是，有時它會令人覺得自己在做的事沒甚麼特別，不做也不打緊，這樣挺消磨人的鬥志，令人失去創作的意欲。所以我常聽說有藝術家說，在紐約留了兩三年之後，一是離開不再回來也放棄了創作，能熬過這個階段，就會留下來，持久地廝混下去。當年李安在紐約家中臥虎藏龍七年，天天就是做飯與思想，不知如何辦到的，想想更覺驚訝。
像那天和韓裔女子C在她下城區的工作室聊天，聽她說紐約教人迷失的種種，暗暗驚心，也佩服她堅持的勇氣。還好我從不打算在這兒久留，快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