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有在專欄提《烈日當空》,倒並非鑒於後生可畏,怕被人誤會我臨老扮青春,而是兩星期以來見到生張熟李都極力推薦,早已好話說盡,拿起拙筆未免辭窮。開畫也就只得兩間戲院放映,現在才幫腔名副其實伙記慢打鑼,不知道是否太遲,希望它在鐵金剛的淫威和《海角七號》的衝激底下,能夠找到應得的生存空間。
一位養在深閨的朋友,看後嫌戲裏四處橫飛的粗言俗語太犀利,「啲細路點會咁講嘢」,頗有質疑其真實性的意思。你看,長期生活在冰天雪地的加拿大就有這個弊病,米貴和民間疾苦一概不知,以為大家都像他們一樣天天翹起尾指喫下午茶,閒來駕車去魔消費一陣,優雅地把「哈囉」和「咕特拜」唸得令人恍如置身牛津──新近的最佳示範,莫若衣莎貝女士在地盤展覽一家大小衣櫃,樟腦味攻鼻之外,還點錯香燭拜錯神:「著名時裝設計師鄧達智說的:如有懷疑,白襯衫牛仔褲」,教人為昔日文壇飛女因養尊處優而日漸臃腫的身影惋歎。望只望二十年前已經過了使用期限的打扮,不會有矇查查的崇拜者照辦煮碗,混淆了「有型」的定義。
我雖然不埋青少年堆,而且外出時雙耳慣性塞着iPod聽筒,接收的頻度卻相當廣闊。以我的偵察器衡量,《烈日當空》拆蝦炒蟹的對白算斯文的了,只覺活潑生動,與硬性強姦尚有一段距離。將來有一天專家研究前殖民地二十一世紀初的地方語言風貌,除了必咪《香港潮語學習字卡》,它肯定是最繪影繪聲的參考資料。比起白紙黑字配彩圖,它無疑更直接,徘徊在爆拆邊緣的聲浪形式與內容一致,是一幅斑斕的時代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