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三千年 - 鄧達智

海角三千年 - 鄧達智

當然沒有人會相信三千年。
TVB一號攝影廠碰到正整裝上台與關淑怡共jam「三千年前」的琴姐,把臂問好,告訴她好幾個晚上又好幾個早上長時間埋頭工作,播着她「……你唔講嘢,淨係聽我講嘢……」起碼五十次;笑得她吱吱咯咯。習慣使然,沉迷一件事一首歌一種巧克力一套電影……當然包括一個人;工程式=迷戀+失戀;一面吃着甜頭一面恐懼隨時消失,吃飽吃滯不重要,只要去到夠,再無後顧之憂,誰又在乎天長地久,誰又甘於細水長流?就算有也不過概念一則無實際意義。
讀高慧然《讓我如何遺忘你?》「……答案永遠只有兩個字:時間……」是的,就是時間。延續她療傷時間論,周刊何守信專訪與汪明荃過去,何B師傅說得切入心脾:「……然後,有一天,發覺自己已很久沒想起她。愛情要斷的剎那,來得好快。我和她,不知是在哪一刻,感覺突然消失了。」執筆記者譜入到肺結後語:「當時間過去,我們忘了當初怎樣愛過,原先是愛情讓我們忘記時間,最後卻是歲月讓我們忘記愛情。」忘了,忘不了;時間使然。再不捨得總有一天,如果你傷痛,大概也急於等到這一天:「發覺自己已很久沒想起她」。從無時無刻不甜蜜地想起她──到無時無刻不萬箭穿心想起她──再下來無痛無癢,一天突然覺醒已很久沒再想起她。三部曲,Bingo!時間夠鐘,傷勢復元。但要等幾多遍天長地久才得以化作「沒再想起他」?
難以計算,未能部署;工作,家人,朋友,新戀情,全皆不管用,如果你曾心門大開沒遮沒攔地愛過;唯一治理藥方只有時間,直至一天,回首,不禁對自己微笑;昨天,或過去數天再沒有想起他;事到如今,終於安慰;事過情遷。
看着《海角七號》,忘記恒春的海有多藍多寧靜,范逸臣第一次的演技與面容吸引萬千觀眾,中孝介飄忽出現卻留下張力,以雙重性格兩條路線鋪排故事,導演魏德聖……我想着那年夏天在台灣極南海岸電單車向前奔跑,天地只餘海浪聲與蟬聲,也想着那位默然無處訴的友子嬤嬤,如何等上她的三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