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大選越來越近了，一邊是黑白配，一邊是英雄加美女；一邊人氣迭創新高，一邊氣數益發衰微，本係頗具看頭的大選，眼見是懸念不多了。
我常讀本版殷惠敏的評論，覺出他屬於堅定的自由派。在他看來，我或許有右翼嫌疑。其實，我入籍之後選過三屆美國總統，都是投給民主黨。誠然我不反感共和黨，還為我們選區的共和黨眾議員捐過款，但我從來就不認小布殊。
二○○○年大選之爭拗，我正在瑞典參加老友高行健的諾貝爾頒獎典禮，回美那天始知布殊贏了。沮喪的戈爾遁入鄉下，半年不見人，不刮鬍子。我倒是馬照跑，舞照跳，鬍子照刮，布殊就布殊吧，有甚麼大不了？誰知美國是王二小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國祚如斯，即便我憎厭克里那張驢臉，也決然挺克倒布。卻人算不如天算，「知識分子成堆」的那些州又贏不了農業州的「紅脖子」鄉下佬，只好多熬四年，如今總算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
我居住的維珍尼亞州素為共和黨票倉，近年此消彼長，選民意向搖擺不定。本州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初選，我欲投奧巴馬，太太要選希拉莉，爭持不下，反正互相抵銷，就不投了。孰料我們不去偏有人去。原來民主黨初選是全方位開放的，許多共和黨鐵杆擁躉也來趕渾水，猜猜他們投誰？竟是小奧！後聞說，這些死忠的「象黨」認為希拉莉出選，麥凱恩多半會輸，實不如讓勝算稍低的小奧出線，結果希拉莉以些微之數落敗。然而又是人算不如天算，小奧出馬，一樣將老英雄麥凱恩打得割鬚棄袍！
麥老英雄其實是一號人物，道德有品，性格獨立，和布殊的「新保守主義」頗有牴觸，他和希拉莉私交甚篤。惜乎鄉下「紅脖子」們不太親他，「福音教派」的原教旨信徒對他疑慮更多。麥老頭為凝聚黨心，找來「女人四十」的佩林搭檔，一度令共和黨軍心大振。但競逐過阿拉斯加州小姐的遲暮美人佩林終究不能「救市」，說來還是被布殊之八年施政所拖累，非戰之罪也。
今聞越南的戰俘醫官出來否認曾對麥凱恩施過酷刑，更稱越方對他有救命之恩（麥被俘時受傷）。越共不這麼說反是怪事，其實越共早就放言，戰俘營裏沒有「英雄」，只有「老實」和「不那麼老實」的。麥凱恩正屬後者，他寫過「悔過書」並被越共廣播宣傳，但他沒有投敵賣友和供出軍事秘密，也拒絕提前獲釋。不過這本來就是美軍規條，他若接受提前釋放，回國會有剝奪軍籍之類的處分。寫「悔過書」不算甚麼，不寫才是英雄。老麥非英雄，卻不墜軍人本色，這就很硬朗了。然而，一貫反對酷刑的他，卻在美國最高法院裁定關塔納摩監獄囚禁戰俘「違憲」時，放棄了既定立場，讓布殊得以過關。如此這般，實屬失節。
奧巴馬是政壇「新鮮人」，沒有包袱，沒有大瑕疵，也沒有甚麼功業。有時想想，太太的選擇也無不妥。希拉莉上台，也要「Change」，卻有些東西不會輕言「Change」。至於小奧，縱有Change之雄心，可有Change之魄力？即便美國真有大Change，福耶禍耶，尚未可知。好在美國是民主憲政國家，中國則不是。此係美國之大幸，卻是中國之大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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