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無花果 - 鄧達智

彼岸無花果 - 鄧達智

天台本來用了兩年植有七棵無花果。夏初,將五棵移植到村邊收放雜物一旁的空地;見人家西班牙,意大利,土耳其,以色列……等等地中海沿岸亁燥國度天長地久生產無花果,遠至舊約聖經早已記載,只要鳥兒吃過,隨便撒一把鳥糞就是石頭中間也可長出正正經經無花果樹,不用開花便結果(其實花開在皮內,我們吃的是它的內在花。)
那時想,只要種幾棵在野地,過了盛夏秋收,幾隻麻雀了哥吃過熟果消化回饋土地,這村落附近定必開枝散葉漫山遍野變成彌漫無花果葉子散發特別香氣的院落。像一切凡人,理想如此這般耕耘,收成,夢想成真在望。
也像一切凡人,美夢永遠停留在發的階段,踏回硬地;像愛情,其實只有兩個stage:初戀,失戀。前者令你瘋狂失魂地快樂,後者更美滿,它讓你憂鬱然後走進深層思考,形神散盡浮過彼岸。通達開竅的話,此岸彼岸中間並無河海;彼岸就在此岸,岸無分彼此,波濤洶湧只是一種自誤。
我的五棵散播野地無花果竟然在悉心照顧兼今夏多雨的情況下死光,連一旁種了幾十年的柏樹也不幸免;是人為還是天意也不去想了,就是留在家中的兩棵原本春來結子纍纍,今年特多狂雨暴風幾場,竟然果子生毛,像乳酪腐乳般發起酵來,等同命運,就似我的荷花,種了幾年才得出一夏十來二十片亭亭葉,睡蓮更神奇:一朵純白強壯花兒,開個晚上才盛放七天八天然後告別,再沒有另一朵浮上來,幾年如是,金魚錦鯉色色俱備,買超過一百數十尾,只要其中一尾生病,其他同類可以一夜死光。夏終秋初,幾年下來雖然只餘八尾,已感心滿意足,始終有點結果。而最心甘竟然颱風暴雨過後,餘生兩棵無花果再結果子,強壯生長,昨天摘下天字第一顆熟果,金黃外皮淡白淺紅肉,芬芳撲鼻,入口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