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讓我在周末死去:我們都只剩下一個乳房 - 卓韻芝

不要讓我在周末死去:我們都只剩下一個乳房 - 卓韻芝

有些出錯名叫經驗,有些出錯只可名叫出錯。
──中學時我在文章寫過這樣一句,文章關於擠錯暗瘡

序:我也摸了一摸自己的胸

早前香港北區醫院發生醫療事故,一名36歲女病人因左乳房有硬塊到該院求診,被確診患上乳癌,整個左乳切除後才證實腫瘤屬良性,手術前檢測的癌細胞樣本並非來自她本人。
這是多麼恐怖的新聞,尤其對女性受眾而言,讀此新聞時不禁按一按自己的胸,有一種發生在自己身軀上的牽連感。事主真的很不幸,都不知因為「好消息係冇患癌症」高興好,還是對「做手術大咗少少」而傷心好。

事主真的很不幸,都不知因為「好消息係冇患癌症」高興好,還是對「做手術大咗少少」而傷心好。

這是多麼恐怖的新聞,尤其對女性受眾而言,讀此新聞時不禁按一按自己的胸。

機制洪流

我想我們真的要小心翼翼做人了。遇上任何事,務必要找尋secondopinion,問問其他人的意見,如果是重大的決定,更該找尋thirdopinion甚至forthopinion。文明社會其中一項產物,就是「龐大的機制」,由政府、醫院、法庭、銀行、學校到你家樓下的管理處,全是龐大的機制。機制中工作人員之職務範圍,只包括整件事中的一小部份,當各人只屬機制洪流中的一員,沒有人清楚事情始末,出錯也不容易察覺。這也把人的責任感和感情冲淡,大家夾手夾腳殺了人,卻沒人覺得自己要負上責任;這不是大家無情,而是機制使人覺得這是一場群戲,沒有人認為自己是主角,大家覺得自己只是閒雜人等,只能當這是職務,自然不會用心去演。
不能全怪機制,我們也得負上責任。我中五會考的時候,對宗教一科特有信心,因為只是背聖經故事,一直以來分數不錯,於是特意多報考一科宗教。結果怎樣呢?F。成為會考成績表上唯一不及格的科目。我很驚訝,一邊說「有冇搞錯!?」另一邊在質疑自己答錯了甚麼。現在回想,當時的我應該找學校對卷複核,沒有這樣做,一來是因為懶,但真正原因,是我內心深處完全篤信機制,臣服在機制之下。我覺得機制很龐大,很精密,應該不會錯,我寧願不相信自己,而去相信建制。某天與朋友看新聞,他一直擔心某事會出亂子,轉個頭,朋友無重一身輕,新聞報道前後,他的眉頭緊皺與放鬆口氣,簡直判若兩人,我問他事前擔心得有憑有證,現在那堆憑證跑到那裏去了?他說自己也不知道,「總之政府話冇事就得啦」。

我們被閹割

人很容易對權力臣服,醫生說的、律師說的、穿制服的人說的,我們就認為錯不了。這是因為惰性使人偏向不去思考,暗自希望權威者給你指引,好讓自己盲目跟隨,甚麼都不去想了,在這情況下,我們基本上是腦袋弱能,一個人基本應有的獨立思考能力被閹割了,只剩下單邊腦去依循權威命我們去執行的事,非常行屍走肉。我身邊一位朋友看了年多醫生,情況越來越壞,她丁點沒想過要轉看另一位醫生,或聽聽其他醫生意見。另一位朋友想進修,聽某進修機構的人說某學校好,就去報了,一刻也沒想過找secondopinion。
我明白:其實我們只是不想煩。如果問來一大堆資料,我們就得花時間精神去消化,自行判斷啥值得相信;想起這畫面已經覺得煩厭,寧願自我騙說「反正都一樣吧」。你買件衣服不找secondopinion沒所謂,但如果那是你個腎呢?

人很容易對權力臣服,醫生說的、律師說的、穿制服的人說的,我們就認為錯不了。

XX痕,扮問人

最有趣的是,我們買件上衣買部電話,反而四處問朋友意見。想真一點,你自會發現自己根本不是在聽人意見,只不過想找一些人支持自己的想法,唉講真,有幾多次朋友明明說不好,你還是死死地氣兜一大個圈,偷偷走去買了那衣服/手袋/手提電話?這就是詐詐諦諦扮問人囉,懶係要掙扎一輪先扮就範囉。這種感覺很好,哈哈這個我當然知道,然而反過來去看:為甚麼我們這樣對待一個手袋,卻不用這心態對待我們的身體?因為問人買手袋是有樂子的事,問醫生意見卻很沒趣,除此之外,還有甚麼原因?
這是因為我們對知識投降──買個手袋,喜歡就買,不牽涉甚麼知識,換着是牙醫叫你脫一隻牙,中間需要知識判斷,你不知從何判斷牙醫是否可信,於是你棄械投降。今天的總結是,你要努力儲一堆值得相信的專業人士,但也不要忘記找其他意見,不要完全臣服於機制,也努力學習不同方面的知識。

一個人基本應有的獨立思考能力被閹割了,只剩下單邊腦去依循權威命我們去執行的事,非常行屍走肉。

《核突褲人》連載第五十七回:

核突褲人卓韻芝很高興能與余秋雨教授合照。
(CERN強子對撞器首試失敗vs中國神七道艙門開咗鬼死咁耐先開到)

撰文:卓韻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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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欄逢周六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