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認識草間彌生的名字、認得她的波點、見過她的南瓜，甚至讀過她的詩，除了知道她患有精神病，外貌像黃一飛之外，粉紅色的假髮、紅白波波裙下掩蓋着一個怎樣的故事？日本導演松本貴子由06年起年半間，貼身追訪草間彌生創作50幅《LoveForever》系列畫作的過程，拍成電影《≒草間彌生．愛慕自己》，將波點女王立體地呈現眼前。
記者︰黃家欣
「創作是我唯一的解脫」
草間彌生從不隱瞞自己患精神病，直呼自己是「精神病藝術家」，甚至住進精神病院內創作，因為這樣使她最舒服，有看護照顧她的起居，還可以專心創作。而草間的精神病源自童年經常被癲狂的母親虐打。今次影片當中更鮮有親自公開剖白一段悲慘童年往事，原來年幼的草間彌生曾被母親逼她去跟蹤背妻偷歡的父親，不到10歲的她目睹了一切，卻被父親趕走，她怕回家會被母親打罵，越想越傷心，於是打算跳火車路軌自殺，但卻被氣流反彈救回小命，她回家後只有拚命地畫畫發洩，10歲時就已畫了三百幅作品，但她越畫，反而使母親越生氣，最後草間也被逼得患上神經性視聽障礙，視網膜上多了一重網狀斑點隔着，所以她年幼時所畫的母親畫像上就滿佈斑點，亦造就草間彌生往後自成一派的畫風。而草間亦常言，藝術是她唯一的出路，當她不開心時，不能吃、不能睡，只有畫畫心情才舒暢，她的名言︰「如果不是為了藝術，我早就應該自殺了。」對着鏡頭前的她對答如流，思路清晰，只是偶爾會像個少女鬧情緒之外，實在搞不清眼前的草間彌生原來是患有多種精神病的天才藝術家。
「搞藝術，就得相信自己是天才」
為了《LoveForever》展覽，草間要畫50幅大型畫作，於是她日以繼夜不停地畫，直至頭暈眼花，也不肯停，因為怕趕不上時間。畫這麼大的畫，她也不用起草圖，走到畫布前，拿着畫筆就有靈感，「落筆前整幅畫就已經在腦海中，畫的時候腦海是一片空白，手就會在畫布上畫。」聽起來不可思議，事實上草間也認為自己是個天才，自信滿瀉的她從來不會閱讀他人的作品吸收靈感，偶爾吟誦自己寫的詩，為之感動，與其他人比較，總覺得自己的作品是最棒，每當畫完大作，助手們都會上前恭賀讚美一番，這時草間笑得最開懷，她說在醫院畫畫時，護士都會圍過來看，完成後又會忍不住讚美，她的笑容帶着自信與純真，煞是可愛。介紹說電影紀錄草間彌生的創作過程及日常生活，實際她畫畫的片段佔九成九，草間不愛逛街，也不旅遊，只活在創作的世界當中，希望不斷創作直至臨死一刻。
「不斷畫波點和網的時候，我感到快樂」
從1941年起，草間彌生就開始以自創的「Polka圓點」和「無限的網」為題作畫，風格一直保持至今，她說現在每畫波點和網就會感到快樂。圓點構成的網是草間年幼時經常幻想的影像，訪問中她曾說過這些無限延伸的點是不能獨存，像水滴般不可單獨存在，而在她心目中，地球、太陽、星星、月亮都是一個點，這些點構成了宇宙，所有事物都源自這個點，延伸出去可擴至無限大的力量，同時也代表永恒的愛（LoveForever）。於是她與波點延伸到身體上，年輕時草間做過不少人體繪畫，在裸體的男女，也包括自己的身上，不斷畫圓點。今時今日波點裙亦成為她的標記，不但出席活動時會戴假髮穿波波裙，有時到工作室畫畫也會fullgear上陣。草間希望繼續畫畫，就是希望將和平與愛的訊息散播出去，帶來一個沒有戰爭的世界，這與她早年在紐約參與反戰示威的信念如出一轍，電影中亦特別剪輯草間年輕時參與裸體示威的片段，呼應她對世界和平的渴望。
「如果可以年輕十年就好了」
年屆79歲的草間彌生不喜歡別人將話題落在她的年紀上，影片中松本貴子問她的年齡，她就一臉不悅地說︰「我不愛接受訪問，就是不想別人老是提着我的年齡，這根本與我的創作無關。」話雖如此，導演仍然剪輯了不少草間談及年老和死亡的片段。當她看不清楚報章時，她感嘆地希望自己可以年輕10年；當她看見櫻花盛開，開心得像個小孩般走來走去，但回過頭來則若有所失地說希望自己可以安葬在櫻花樹之下；偶然會跟助手打趣叮囑，她死後要將畫作賣個好價錢；有次出席完頒獎禮，腳痛不堪卻不肯坐輪椅，怕人家覺得她老……對於一個如此熱愛世界、熱愛創作的老人家，對於生、老、病、死這個定律既無法衝破，卻又不甘青春流逝，她剛替一幅新作命題為《生老病死》後，沉重得虛脫般坐着，無法解釋作品因何命名，生老病死就是每個人都明白，每個人都會經歷，還有甚麼好解釋？
1.南瓜是草間作品的重要題材，她童年經歷二次大戰時，以南瓜充飢，漸漸愛上南瓜，認為它是與人溝通的最好橋樑。
2.被通知獲得政府頒發終身成就大獎時，她再三叮囑對方以「前衞藝術家」來作介紹，因為她較喜歡這個稱呼。
3.除了巨型南瓜，草間亦愛以鏡面，製造空間無限延伸的視覺效果。
4.草間親自為作品《生老病死》題名，寫完後連她自己亦感到沉重不堪。
5.草間上電視節目應導演要求跳舞，她活潑得像個細路仔。
6.20歲的草間飄洋到紐約，在當地打響名堂。她極愛紐約，只是後來為了治療精神病，在1973年才返回日本。
電影
《≒草間彌生．愛慕自己》並不是首部關於草間的紀錄片，早於1968年她就自導自演短片《草間的自我消滅》，拍攝早年在紐約的創作生涯，並贏得比利時電影節國際短片大獎。然而，拍攝草間彌生絕對不容易，導演松本貴子最初因為籌集資金，便接受製作公司的要求，硬着頭皮去找草間傾談拍攝的事宜，雖然得到批准，但過程並不順利，起初草間也顯得有點抗拒，至中途更嫌導演經常出現，一度鬧情緒下「禁拍令」，所以電影中突然會出現一些偷拍鏡頭，後來經助手幫忙，在工作室裝了定點攝錄機後，整個《LoveForever》的創作過程才得以記下。松本貴子最滿意是拍下草間像天真少女的一面。
《≒草間彌生．愛慕自己》
地點︰灣仔香港藝術中心高層地庫agnesb電影院
日期︰10月4、5、28日
11月1、2日
門票︰$50
查詢︰27349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