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這樣的旅館,本來我是不會考慮幫襯的:一、它名字叫Fresh;二、它的設計新款到連《TimeOut》指南的編輯也側目;三、它位於雅典龍蛇混雜的奧慕尼亞廣場附近。上次我雖然逗留了短短三兩天,但對這個又醜怪又污糟的廣場印象深刻,坐在車裏路過都聞得到廉價酒精氣味,衣衫襤褸的街仔街女煙容滿面,教人懷疑誤闖毒友俱樂部。那種排場,似足一般歐洲大城市的火車站區,直覺會殷勤扯起「不宜久留」的警報。
之所以還是選了它,因為距離打算參觀的出土文物博物館不遠,而且天台有泳池──三十幾度高溫的下午,什麼地方都不願去,泳池不是奢侈品,是賴以活命的必需品。拖着行李抵達的時候正值華燈初上,首先發現街角有家寵物店,櫥窗裏小貓小狗尚未有就寢的意思,龍精虎猛探索自己的新版圖;接下來是間……破舊的時鐘酒店!這當然是比較禮貌的稱呼,淺窄如唐樓樓梯底的接待處坐了五六個穿低胸衫熱褲的女子,乳溝股溝齊齊展覽,一見男性經過,媚眼就慷慨飛到街上。真想不到此類老電影描繪的草根妓寨,二十一世紀居然健在,不知道從業員還堅不堅持「永不在星期天」──著名的主題曲新人類可能聞所未聞,從前有一度紅到發紫,做足六日禮拜天不營業的虔誠妓女,迎風戶不開的心聲唱遍全世界。
旅館另一邊隔兩個門口,則是間性玩具店,對面街企立三數名待客的流鶯,顯然是煙花地。有遷居癖的孟母不小心在這裏落腳,當然會急急忙忙搬竇,我卻完全不介意與雞為鄰──深夜旅館派一個護衞在大門巡視,確保住客出入平安,讓人特別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