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迅《時光倒流二十年》 林夕寫的全份歌詞
想孝順，卻處處碰壁。買個按摩器，她說阻地方，不肯用，結果真的沒碰過。帶她上館子吃飯，她說甚麼也吃，結果叫來的食物全沒吃過，嫌日本菜生冷，寧願餓着肚子回家。見她看介紹上海菜的飲食節目看得入神，想帶她去吃一頓，她說何必花無謂錢，不肯去。跟她談話，每說一句就被她吟一句，你說你昨夜看了一套好電影，她吟你為何那麼晚才睡，順便吟你晚上要刷牙。
一般人的問題，就是運用一己認為對的方法孝順，偏偏你認為對的，正是她認為錯的，弄得大家都很氣餒，本來出於好意，卻變成發老人家脾氣。
孝順不容易，難在你無法子推測長輩的心事。經過觀察與實驗，發現方法只得一個：要當媾女咁媾。就算你的長輩是爸爸、公公、爺爺，你還是要當媾女咁媾。這條女還要是甚麼女呢？是一條你不認識的而很難媾的──女。
條女口是心非
要成功做出具成本效益的孝順行為，要完完全全地放低自己，不能再以自己為中心，得站在她的處境看待事情，就是媾女囉。「站在她的處境」與「幻想自己是對方」有分別，我就是因為幻想如果我是她，我會想要個按摩器，才會買錯東西；想要按摩器的是我，而不是她。
然後，我一直留意她，漸漸發現她有時會腳痛，於是就在她腳痛的日子提出要跟她按摩，慢慢地，我發現她不一定肯讓我按摩，理由是「你有事做，不要花時間替我按摩」、「我要睡了，按甚麼摩？」、「老毛病醫不好了，不要理我」等等。我努力分辨她那句真那句假，發現以下情況：如果我說要跟她按摩，而她的第一個反應是「吓？」就是她想。如果是「不！」就是她不想。最妙的是，就算她心想，在說一聲「吓？」之後，她還是會緊接說「不要了」，這時我才不會理她，一下就命她躺下。
另一方面，只要我留意到她腳痛，我就會離開我的電腦一陣子，讓她明白我沒有工作做（因為她不懂分辨我「玩電腦」抑或「在電腦前工作」），然後使她安心讓我按摩。我想說的不是私事，而是從這小例引證觀察的妙處。
孝順，不能心急，就像媾一條你不認識的女，你得細心觀察一陣子，觀察她的表達方法、口頭禪、行為、肢體動作，緊記她的屬性，在適當時候做適當的事，甚至自我製造一些所謂「適當時候」，好讓一切顯得順理成章，媾女不要太突兀。
怕阻住人的女
她一直說她很悶。對着一條女，她說悶，你會怎樣？你會製造一些活動給她。
對着老人家就不同了，我們會說「享吓福囉/做人係咁㗎啦/我星期六陪你飲茶啦！」這並不能真正解決她的問題。我觀察一大輪，發現原來她最悶的時候是清晨，因為全家尚未起床，於是又想一大輪，終於想到她需要的原來是晨運客，於是就向她介紹大廈附近的公園，說那裏有人晨運。她說她才不會去。結果呢？不出數天，她自己去了。
方法是正面面對她的需求，富創意地設想一些──她本人甚至沒想過的──需要。唉！都說這條女難媾。有一種女很怕自己阻住人，如果你的長輩是這種，你就得不經意地提出建議，讓她自行發掘，這才不會讓她覺得自己阻住地球。
另外，我很愛派她去做事，例如「我要飲葛湯/我想洗這條裙/我要入支票」大前提是她做得來的工作，讓她明白她的價值；一個人覺得自己有價值，這才是無價。
忘記阿媽是女人
老問題：想帶長輩外出，她嫌自己肉酸。我們回應說「唓！邊有人睇你呀！」我在想，對於一位女性來說，這話真難入耳；我們就是忘記了阿媽阿婆是女人。她在意自己的外表，正視這件事，問題不是有沒有人看她，而是她怎樣看自己。我會讚她美，給她面膜，與她逛她會逛的店，細心看她的頭髮應該怎樣梳，我會批評她。小量的批評是好事，因為她會明白你有用心審視她。以上的行為，重點是：你得真心注視她，就像你會關注你的朋友今天穿甚麼。
本人最ultimate的行為，是偷她的衣服來穿；自從真心留意她，我發現她有許多items極具可塑性，我亦因此建立了我的grandma'swardrobe。總結是，你想媾的女說自己很醜，你不會說「唓！邊有人睇你呀！」你會說「上次你的grungelook頗好看」，就是這回事。
很愛說話的女
長輩們不停說話，使人煩厭，這個我很明白，還是我的姨丈說得好：老人家說話，是腦袋運作的表現，她腦袋轉到那裏就說到那裏，你不讓她說話，她的腦袋不知怎算。倒是真的，說話是她們腦袋運作的一部份，只要明白這點，就會開始珍惜她的腦袋還在運動，她說話，我的心就覺得欣喜。
有空的時候，坐下來細心聽她說的話，一但細心聆聽，便發現那話不是沒頭沒腦的，一但有細心follow她的故事，就不再覺得煩厭；我們覺得煩厭，只是因為我們沒仔細聆聽，你有follow電視劇劇情，就不會覺得那劇吵耳，你沒follow，不知上文下理，才會覺得不耐煩。
陳奕迅的《時光倒流二十年》，是很浪漫的情懷，訴說一個人如果喜歡另一個人，會想聽盡所有關於她的往事，甚至想與她經歷她的童年。孝順，其實可以很浪漫。外婆眼睛不好，我把她的舊相scan到電腦，放到很大的，讓她在電腦前對着相片講故事，拿着你的相簿，從前拍過的相，多麼妒忌你昨日同過的窗，早些看着你美麗模樣，對你天真的讚賞。
《核突褲人》連載第五十六回
核突褲人卓韻芝身上【BornToBeAWitness】#2完成了 決定放自己一個月假。
（《20世紀少年》迷揮手區）
撰文：卓韻芝
電郵：mailto:[email protected]
本欄逢周六刊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