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七號今天升空,又將引來一些炎黃子孫歡呼;毒奶粉蔓延到蛋糕等奶製品,另一些中國人只會流淚嘆息。
我們看到兩個中國。這裏不是指政治上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與中華民國,因為後者在海峽兩岸無論官方民間,都已經極少用這個稱呼,大家都只稱之為台灣。
我們看到的兩個中國,一個是神舟七號的中國,一個是毒奶粉的中國;一個是舉世矚目的成功奧運的中國,一個是被奧運建設霸佔土地遭迫遷的原居民的中國,因奧運被驅逐的上訪村村民的中國;一個是金銀銅牌選手的中國,一個是數以萬計在童年時就被培訓卻墊了底的運動員的中國;一個是有外形壯觀、設施完善的運動場的中國,一個是人民到處找不到運動場地的中國。
總理溫家寶說,中國政府高度重視毒奶粉事件,信息公開,查處肇事者,立即把問題奶粉下架、銷毀;另一個中國的現實是:毒奶粉信息延誤了至少半年,中宣部指令內地媒體禁止繼續炒作事件,政府又阻止律師為三鹿奶粉受害者索償,而一些無辜奶農就成為替罪羊。
有人看到中國在四川震災中反應迅速、災民受到照顧;有人看到的中國是不允許報道是否有震前預警、是否大量學校都是豆腐渣工程,並且不容許追究責任。
有吃售價低廉的三鹿毒奶粉的中國,三鹿的市場主要在農村和低收入的城鎮;有吃進口奶粉的中國。
我們有時會懷疑,為甚麼會有人製造毒大米、毒醬油、毒腐竹、毒粉絲,這些東西值幾個錢?然而,有假冒偽劣的東西,必有市場。中國有廣大的窮人消費群體,他們的收入決定了他們不得不去購買這些質差價廉的商品。在高官巨賈的美酒佳肴的筵席上,當然不會有這種劣質商品,在澳門賭桌一擲萬金與來香港瘋狂購物的大款,對貧窮中國的消費行為是視而不見、毫不動心的。
一個中國是朱門酒肉臭,另一個中國是路有凍死骨。正是貧窮中國勞動力提供的血汗工廠,為富裕中國帶來每年10%的增長,也為國家機器帶來每年30%增長的稅收,因而可以斥巨資辦奧運、升神舟。
不錯,許多國家都有貧富不均的問題,但那些國家的「富」,是靠知識、能力、勤奮在機會平等的自由經濟體系中致富。而中國的「富」則建基於機會不平等,是通過與權力的「聯婚」、國企改制和圈地以致富,在製造富人的同時也製造了大批下崗工人和失地農民。因此,不是在一個國家的公平法治下的貧富不均,而是在權力私有制下產生的兩個中國。
一個中國的人擁有所有政治權力,另一個中國的廣大人民完全沒有政治權利。一個中國的人自打江山以來就將政治權力據為己有,並私下等級授權,或憑關係攫取權力;另一個中國的人就處於無權的狀態,連基本人權也闕如。他們供養着掌握權力、金錢的那些人,本身就過着悲慘的生活。
為甚麼筆者要說這是「兩個中國」,而不說是一個中國裏的不同階層?因為在香港,不同的人看到的是不同的中國。有些人看到的,永遠是奧運、神七、年增長10%、高樓大廈的中國,他們為中國歡呼、為神七亢奮,他們永遠看不到或不願看到中國的另一面。而另一些人,包括筆者,我們只看到毒奶粉、愛滋村、豆腐渣工程、上訪村、為失地抗爭的農民。我們確是無視奧運、神七,因為那不是我們要關注的中國,那只不過是掌權者的面子工程或確立對外的強權地位,甚或只是自炫、自慰的中國。我們永遠記住的,是艾青的詩句:為甚麼我的眼裏常噙淚水,因為我愛這土地愛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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