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期《萬象》雜誌有一篇賦格的《黑海小記》,一下筆就寫從安卡拉到特拉布松的長途汽車上,旁邊坐了位停不了自摸的當地青年。作者記憶中讀過文字記載,土耳其男性向有「於公共場合若無其事地觸摸自己襠部」的習慣,終於有幸目睹真人示範,「西服筆挺相貌也俊挺」的這一位,甫坐下就開始安撫隨身攜帶的傳家之寶,「每隔幾分鐘捻一把或抹一下」。我一面讀一面笑:各地風俗不同,其實這會不會是一種挑逗,獵人費煞心思的暗示,被目標獵物誤當不經意流露的民族慣性手勢?可憐一再受主人關照的寵物,以為出頭之日穩穩在望,誰不知遇上個目雖斜視但不解風情的柳下惠,全程憋在悶熱的褲襠裏鬱鬱不得志。
這種幾生修來的艷遇,我當然從來沒有,也未曾聽說土耳其人對小弟弟體貼若此,倒是多年前在意大利某小鎮,見識過男居民們類似的當眾自摸行為──並非一念之慈姑隱其名,確實忘了該鎮的寶號。意人有飯前飯後集體散步的嗜好,下午靜得狗放屁清晰可聞的街道,霎時間充塞漫無目的的行人,除了大聲講大聲笑,最匪夷所思的是男子不論老幼中青,都間歇性自我隔褲抓桃,一兜一揑此起彼落,看得人心神恍惚。推理頭腦特別發達的我,立即懷疑此地臭蟲為患,當晚上床前小心翼翼檢視旅館床單,以免不慎將人家鎮鎮之寶偷運出境。
賦格以「輕攏慢捻抹復挑」形容手的動作,我不免一怔:白居易的原著不是「輕攏慢撚」麼?他怎會染上現代香港人的諱忌,避開了徘徊在粗口邊緣的「撚」?「撚化」被「整蠱」取代之外,「撚手小菜」也蒸發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