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與男友同居的女子最快樂,只要有一個同居的環境。
一切是如此的鮮嫩:清晨八時的陽光、新烘的麥多士上面塗的一層果醬、床頭一束盛放的百合,以及剛鑲框起來的那張簇新的合照──剛從泰國旅行回來,與他一起玩水上電單車,你的一雙手環繞着他的腰,布吉的晴空還閃在照片架的玻璃上。
香港最適宜同居的地點是西貢:一望碧海,幾嶺青山,遠處的一髮沙洲,有幾翅潔白的風帆。有什麼比在一個星期六的下午,跟他站在天台一起並肩遠眺風景快樂?
一瓶香檳,一盤炒花生,幾本雜誌,從HMV買回來的幾齣法國電影,不必到酒吧去人擠人了,手機一齊關上,只翻閱着食譜,想想如何烹製從海鮮市場買回來的一條龍脷,幾斤明蝦。
同居的女人是幸福的,因為可以享受在第二天早上,穿着他的白襯衣,打着赤足,到廚房打開冰箱的那種懶洋洋的感覺,然後他偷偷從後面欺身過來,一把摟抱住,追逐到客廳,一起躺倒在沙發上,讓他一把扯下身上的襯衣,一起笑着,把他一頭亂髮埋在她還帶着護髮水香的肩胛和胸脯。
同居是一場夢,結婚是夢醒。對於女人,同居也是一場角力的遊戲:所有男朋友都歡迎同居,沒有束縛,沒有承諾,天天像浸在一缸蜜糖裏般陶醉,在天昏地暗的激情裏,什麼也忘卻了,只記得在狂亂之中,你猶伸出一隻手臂,打開床頭的抽屜,抓過一個安全套。
「可不可以不用?」他喘着氣,一掠頭髮,像一個五歲的男孩向母親央求一塊餅亁。
「不可以,今天不安全。」你一戳他的鼻尖。他無奈地笑着,嘆一口氣。男人在這個時候最聽話,他懂得何時討你的歡心,只需要一點點方便的成本。
然而一年、三年、五年之後又如何?地板上的空酒瓶、堆滿煙蒂的煙灰盅、雪片飛來的電費單、信用卡帳。同居是一個美麗的謎,謎底會有一點點醜陋,許多女人醒過來的時候,才驚訝時間已經飛逝,連同青春。
最後,總要踏出果斷的一步:收拾行李,趁他加班的那夜搬走,在床上留下一封短信:因為你的猶豫和拖延,加上手機的那個顯示的來電號碼,我沒有選擇。走出大門的時候,天是那麼藍,海是如許青,回頭看看那幢歡笑淚痕的房子,你想起他昨夜的白襯衣,留在沙發上,你沒有再替他熨好,散發着五年熟悉的一陣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