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大學的哲學系,忽然打崩頭,很多人搶報,令人有點發笑。
讀哲學,多半是年輕人仰慕一位當世的名師,首先,哲學系容易變為搞基的溫床。哲學是男人的事業,自古以來「同志」的色彩最濃。蘇格拉底和柏拉圖由師生關係變成同性戀,這一點人人都知道。英國的羅素,也是著名的基佬。年輕的維根斯坦,在奧地利久仰大名,巴巴的來到劍橋旁聽求教,坐在羅素的講台下,提問刁鑽。漸漸吸引了羅素的注意。
因此,中國的新月詩人徐志摩,在自述去劍橋的時候說:「那時我一心只想師從羅素」。看了這句話,我笑了出來,這句話,是甚麼意思?徐志摩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甚麼。
哲學家不一定都是怪人,但在大學的文學院,哲學系永遠小而低調。哲學系教授辦公室的門時時關着,哲學系學生在大學生的舞會,永遠是最古肅而老成的一個,別人在狂歡,他不會起而向女同學邀舞的,他年紀輕輕,只捧着一桿煙斗,坐在一角旁觀。
哲學系的一年級男生,容易成為宿舍背後八卦的話題:一表人才,他受過甚麼刺激,要報讀這一科呢?像維根斯坦,他的爸爸是奧匈帝國的鋼鐵業巨子,父親的朋友圈包括音樂家布拉姆斯,他是最小的兒子,自小喜歡音樂,最先讀機械工程,愛上流體力學、沉迷做風箏。
他有三個兄長和姊姊自殺。雖有嚴謹的教學訓練,他想不通人生許多奧妙的難題。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他當過醫院的管理員。他把父親的遺產花掉,最後的遺言是:「告訴他們,這一生,我活得很多姿多采。」
哲學系一年級男生,如果是一個像維根斯坦一樣的富家子,才會在男女生宿舍引起一陣騷動。他的沉默,他的老成,他傳聞中的不修邊幅,房間像一個狗窩,忽然間這一切都已不再是缺點,而叫做魅力。
在大學拍拖,與其跟隨現實的主流,在醫科、法律、工程系裏找對象,不如放膽一博,與一個哲學系的男生戀愛,期限四年。只有他才有心思與你在樹林漫步,在沙灘上寫詩,在日落的時候,聽他講維根斯坦的二三事。那個傳聞是真的嗎?哲學系主任是一個基佬,他專門物色俊俏的少年──你雖然不敢向他當面求證,但在這一刻,充滿了使命感,覺得自己才可以把他從罪惡的懸崖邊上拉過來,讓他倒在你的懷裏,抽泣着,承認過去的迷惑,是錯的。他找到了你的真愛,如同哲學家最終參悟了死亡。擁有一個哲學系的大學生男友,只要是過程,不是終極,令人在成熟的時候,苦痛都成過眼,風中回顧,不再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