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從前沒有女明星被迫以「卡塔白蘭切」這種醜陋的譯名獻世,飽學的師爺信手拈來,就有本事令她們萬古流芳。「顏美麗」靈感不知是否來自「項美麗」,雖然有點像化妝品廣告大言不慚的口號,可幸渾然天成,絲毫沒有加工痕跡。「施瑞麗」簡直極品,用粵語唸出有種接吻的感覺,教人飄飄欲仙,不計較原名跟尾的「絲」玩失蹤。有名有姓的三個字更帶來親切感,成見中鬼婆的周身腥氣騷味一掃而空,與我們平起平坐,銀幕上顧盼生姿的就像是顏家和施家的掌上明珠,小時候隨父母來過拜年的,沒想到女大十八變,一轉眼出落得這麼標致。
夏蕙蘭和鍾芳婷還是親生姐妹,可惜人細鬼大的我先認識一款叫「美婷芳」的胸圍,聽到後者的名字未免感到尷尬──看,誰說基佬漠視女性,連女性恩物都有心裝載呢!太濃艷的字堆在一起容易流於庸俗,但她們命水好,「夏」與「鍾」中和了嬌媚。珍惠文嫻淑如不問塵世事的師奶,很難幻想她年輕的模樣──在DouglasSirk的傑作兩度和洛赫遜墮入不倫戀,忘年忘身份之餘還忘對方性取向,看得我心驚膽跳。慧雲李則像五四時代的女學生,巧立名目將姓名位置倒轉,生怕那些聞風而至的狂蜂浪蝶不尊稱她「密斯李」似的。晚一點出了個金露華,完全沒有辜負方塊字的裝點,就算代表作不叫《迷魂記》,醉翁一樣需要藥油打救。
少不更事的我,曾經企圖抄襲這個傳統,把JillClayburgh譯作趙琪寶,畫虎不成反類雞──活躍在《海上花》字裏行間那些。啊,這個女人拍完貝托魯奇的《月亮》之後怎麼就蒸發了?升仙成了嫦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