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多識廣的香港影評人,為什麼會被區區一部《無野之城》搞到坐立不安?遠在男主角的大嘴巴吐出恐同宣言前,他們優先在電影節看過影片後發表的觀感,字裏行間便隱隱有種道德遭非禮的況味。同性相吸的攝影機,不停捕捉吊吊fing的青春小鳥,真的那麼令人眼寃嗎?還是,若隱若現的基風一個不小心吹皺一池春水,逼人不得不面對某些上了鎖的慾念?
翻開華人影壇的男色史,你就會明白《無野之城》犯了哪一項大忌。李安的《喜宴》雖然明刀明槍以要仔唔要乸的基佬作主角,但背景設在美國,與趙文瑄親嘴摸屁股的是個老外──咸豐年最流行的同志關係模式,俗稱「湊鬼」。街坊們目擊禁區風景震撼或者有,可幸安全不受到威脅,反正英文單字都唔識多隻,只要不踏出深水埗牛池灣,沒有誤中地雷的可能。王家衞《春光乍洩》肉搏的那兩位是大明星,普通人不會得到杜可風的燈光照顧,華麗地困在張叔平精心佈置的斗室跳探戈。楊凡的《美少年之戀》唯美獨尊,三個男角之中兩個是半鬼仔,與滿腳牛屎老死不相往還;《妖街皇后》則是一客新加坡咖喱,再辣也輪不到港胞叫救命。同樣道理,關錦鵬的《藍宇》出入內地基場,連深圳都不上的地頭蛇,不會有被鴨咬的危險。《愈快樂愈墮落》飾演男同志的演員名叫曾志偉,這與舒琪的《基佬四十》安排林子祥陳小春雙宿雙棲類似,只會贏得演技精湛的讚譽,不會牽起無謂的聯想。但是《無野之城》那幾條麻甩仔草根得如此真切,似層層瞓身示範「每個男人褲襠裏都有一碌棒球棍」,怎不教措手不及的觀眾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