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結婚二十年,女兒就讀大學的男人告訴我,他好像愛上了一個女人。他說「好像」,是因為他根本不認識那個女人,也從未有勇氣跟她說過一句話。她跟他在同一幢寫字樓工作,一星期總有幾次在電梯偶遇。
男人到了這個年齡,人生中重要的事情該做的都做了,做不到的也偃旗息鼓了。他開始靜下心來,點算大半生的得失,和渡邊淳一筆下的久木那樣,他突然發現,生活是如此沉悶,明天只是重複昨天的生活,沒有驚喜,沒有懸疑。事業固然不會再有大的突破,婚姻也平淡如水,對妻子的感情不冷不熱,從未發自內心愛過一個女人。久木擔心這樣下去,「將給人生留下一大遺憾」。這大約也是「電梯男」的心聲。
凜子是在這個時候闖入久木的視線的。所謂愛情,不過是在合適的時候遇到一個人,這個人即使不合適,你也會說服自己,相信對方是合適的。
「電梯男」在這個時候,幾次三番遇到同一個女人,於是,他迫自己相信,彌補遺憾的機會到了。
以前,我一直認為《失樂園》是童話,一個成年男人竟然為了婚外情押上一條命,太反現實了。留得生命在,總有玩樂的機會,這次玩浪漫,下次玩悽艷,常玩常有。生命是覓樂園之本。
現在我明白了,久木和凜子不是殉情,而是殉命,他們知道生命所有的快樂都無法捕捉,快樂只存在於尋找快樂的途中,恒久尋覓,恒久迷失,放棄算數。
電梯男的樂園,應該就在電梯中,一旦轉往地面,所有激情澎湃心跳加速的感情最終將化作水波不興的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