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首辦主任陳德霖,在力挺現年28歲、只有三年工作經驗的政治助理陳智遠,為何獲13.4萬元高薪時說,政府這次需要的不是市場上有市價的專業人才,而是有政治能量的人,而政治人才「出面無市價」。
政治人才「無市價」這句話沒有錯,不過全世界,包括民主國家與專權國家,所有選擇從政的人,他們所獲的薪酬都遠比他們在市場上可以得到的為低,也比文官體制下可享長俸的公務員為低。美國大公司的總裁,平均薪酬是美國總統的62倍;美國聯儲局主席所獲薪酬只相當於銀行的中級僱員,而如果他願意投身金融市場,所獲年薪肯定超過千萬美元;紐約市長彭博,自定年薪為一美元。中國國家領導人的薪酬,也遠低於市場上一間大公司的總裁。
政治人才選擇從政,而不取市場上高得多的薪酬,除了「服務人民」、「回饋社會」、「貫徹理念」、「實現理想」等等或真誠或冠冕堂皇的說詞之外,即從個人利益來說,從政可以使自己廣為人知,可以聲名廣佈,可以有從商或在市場打工所沒有的滿足感,可以廣泛建立人脈……,這都是從政壇退出後一世享用不盡的好處。別的不說,從政後即使去演講,演講費也比筆者這樣的蟻民高多了。
副局長中惟梁鳳儀最誠實,她說,人工是衡量個人成就的其中一個指標,不過,對於她來說,在副局長的崗位上能夠發揮所長,已經是賺了。
因此,委任副局、政助,不同於商界在市場中獵頭。獵頭要以高薪來吸納人才;但政治委任不須高薪,再高的薪酬也請不到不願從政的人去擔任高官。政治委任須要請有志從政、有承擔、有主見、願意犧牲暫時利益的人士。他們不會因覬覦高薪而接受委任,只會自願降薪而望一展所長。對於有政治理想的人來說,給他們原有薪酬三級跳的高薪酬,是對他們人格的侮辱,他們會堅拒之。
但我們看到新任的副局、政助中,不少人不但欣納之,而且還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地反覆通過傳媒對市民表示:「俾個機會我。」甚麼時候我們會說這句話?通常是做錯事的時候。比如駕車被警察抄牌,你會說,「阿Sir,俾個機會我啦。」新任政助為乞求這份高薪酬的工,竟無骨氣若此,真是令香港人嘆為觀止。
曾蔭權指今次聘任原則是「集體決定,任人唯才」,間接否認「馬房說」。面對「安插親信」的質疑,陳德霖說,自己提名的人選只是「極少數」,「如果認識我的都說是我的親信,對他們也不公道。」
從世界各國政府組成來說,這種說法也是極為奇怪的事。因為任何人要組織自己的政治班子,找自己的親信是必然而且無可避免的事。民主國家的政府如此,專權政治的政府也如此。必須是你認識並相信的、或被推薦後你認為可以相信的人,你才會委任他進你的班子。「安插親信」並非不光明的事,建自己馬房也勢所必然。但為甚麼曾蔭權及陳德霖急急撇清呢?為甚麼輿論及市民又要對此質疑呢?
原因是這個政府、這個問責制根本就是一個怪胎。它沒有市民投票授權的民意基礎,甚至也不是專權政治之下直接委派的獨攬大權。它受到幾百人的小圈子選舉所制約,受中央委任所綑綁,也受立法會和自由輿論所牽扯。局長、行政會議組成,並非全由特首操控。公務員只是按章、依法做事,一些要遷就各方利益的施政未必能順暢推行。於是,就要藉擴大政治委任去擴張「馬房」。此外,擴大委任也為了必要的對一些親中政團酬庸。以高薪為餌,是不可避免的事。
因此,全世界政治委任的被委者都講政治責任,香港的副局政助都講「做好呢份工」。香港這個反其道而行的委任怪胎,會誕生出有承擔、有主見、有作為的政治人才嗎?還是只會誕生出聽話的、圓滑的、享受高薪的奴才呢?不須幾個月就有分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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