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人熱烈紀念「六八年五月」四十周年,多個電影節目在巴黎拉丁區的特色小戲院放映,除了重訪火紅的春季還瞻前顧後,ChrisMarker的《空氣深處陣陣紅》鄭重出了雙碟版光碟,歌德學院聯同東歐幾個文化機構也趁熱鬧,翻檢他們電影史上這輝煌的一頁。不知何解,高達拍於分水嶺這年的《一加一》似乎徹底被遺忘,大家只記得他之前之後的《周末》、《一切安好》、《美國製造》和《中國女》,反而最具六八精神的窩裏反名作提都沒有人提──叉開講一句,好地地的《中國女》在今屆香港「法國五月」莫名其妙變成《中國人》,既譯錯又不尊重歷史,可會是主辦者幽默感超級發達,以紅衞兵的破舊作風向那個時代遙遙致敬?
《一加一》有趣的,是利用「他們」的資源替「我們」的理想服務,借唱片公司搖錢樹的盛名打政治牌,由裏到外無一不是熱辣辣的耳光,兜巴星摑到「大人」們花容失色。高達的反骨、聰明、憤世和不隨波逐流,乍看與變成替死鬼的滾石樂隊同聲同氣,但接近恐怖份子的激進意識,英國那幾位爛玩的樂壇少爺完全欠奉。還在搖擺着的倫敦,最驚世駭俗不過去到《發條橙》的層次,闖進豪宅以陽具狀巨型雕塑非禮女主人已經是極限,高舉《毛語錄》連根拔起反階級反封建,眷戀英女皇奶汁的子民可不依。
當日眼見新浪潮創意最層出不窮的健將毅然放棄電影藝術,心甘情願當政治奴隸,少不更事兼沉溺安逸的我簡直晴天霹靂,借題發揮的《狂人皮埃洛》還可以當請客吃飯,坦蕩蕩對着幹的《東風》和《給珍的信》就弱質難勝,一面看一面哀悼痛失英才。